扬州城的柳家庄是有名的大户,家道兴旺,有良田千顷,几座山头,还在江南一带开有钱庄长生库和酒馆。庄主柳杰也是位响当当的人物,性情十分仗义豪爽,祖传的柳家刀曾闻名江湖,在江湖上得了一个美名,人称金刀柳公。虽然柳家一心只顾在生意上,已经不理会江湖上的事情,但庄上有不少的英雄豪杰,都是仰慕柳杰的为人,投奔而来,为柳杰处理庄中之事,有些名气的教头闲来之时也会教柳杰的两个儿子武功。柳杰的夫人已过世了几年,留下一个亲生儿子,名叫柳豪天,为弟。柳豪城便是柳杰的养子,为兄。如今他受了柳杰之托,到滁州拜访柳杰之友,滁州城里的员外邓辉。
邓辉在滁州城经商,家中还算富裕,年过半百时,才生得一儿,尚在年幼。
此番见柳豪城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大为赞赏,心中喜爱,只恨自己没生有女儿,可以招柳豪城为婿。把柳豪城留在滁州城住了有三个多月之久,将柳豪城看作是自家人一般,进出自如。
柳豪城思念养父兄弟,便向邓员外告辞回柳家庄。邓员外见状,也不好强留,亲自将柳豪城送至城门。
柳豪城推辞不了,觉得过意不去,对邓员外说道:“邓伯父,这些日子实在是打扰了,还要劳驾您老送小侄到这里,小侄在此多谢邓伯父。”
邓辉握着柳豪城的手笑盈盈道:“你这是哪里话,伯父也是很喜欢你到这里来陪陪伯父,我看着你亲切。自你前几年来过一次滁州,到如今已长高了不少,在你的身上,一言一行,总能看到你父亲的影子,都是豪气冲天,光明磊落之人。伯父打心里的高兴。”
柳豪城忙道:“邓伯父您快别赞小侄了,小侄实在是惭愧,怎能和父亲相比,比起父亲,还远远不及呢。”
邓辉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当年要不是你父亲相救,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时间过得飞快啊。”眼睛愣愣看着柳豪城,思绪好像进入了回忆中。
柳豪城问:”伯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只字不提。”
邓辉回过神来道:“既然你父亲他不提,你也无需知晓。今日你回柳家庄,路上要小心。到了庄中后不要忘了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柳豪城见状,只好笑笑道:“好,伯父放心,小侄会的。”他接过家人递过来的钢刀和包袱,将包袱背在肩上,翻身越上马背,牵住马绳,拱手对邓辉说道:“伯父请回吧。”
邓辉挥了挥手,依依不舍道:“过段时间还来滁州,和我说说话。”
柳豪城再次拱手:“是,那小侄告辞。”便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离开了滁州城有一段路程,不知不觉已走了半天。柳豪城觉得有些倦意,昨晚在那破房呆了许久,悄悄回到邓辉府上已是半夜,没睡多久。
正巧得很,在路边有一处茶棚,棚外竖着一根柱子,上面挂着一幅布,布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茶字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三个铜钱一碗。字写得歪歪扭扭。茶棚里也是简陋得很,摆放着两张桌子还有几张长凳。想来是没什么客,那伙计远远看见了柳豪城,便跑出来招呼:“这位爷,路上辛苦了,何不进来喝碗茶水歇一歇再赶路?”柳豪城寻思着,几个月前来滁州时怎么没发现这里有个茶棚呢,下了马来,伙计便帮着把马栓到茶棚门口的柱子上。
柳豪城走进茶棚找了张凳子坐下,伙计就过来热情招呼了:“这位爷,您可是从滁州来的吧?哎呦,看您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最近是春风得意吧。”柳豪城笑道:“你很会说话,请问怎么称呼?”伙计笑呵呵的回答:“您客气了,小的贱姓张,小的常说,出门靠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经过这茶棚的都是些远道而来之人,和小的都是朋友,所以熟悉小的都叫小的做张老友。”柳豪城笑道:“哦,老友哥,上碗茶水给我就行了。”张老友应声就去准备了。
这时,走来了一个书生,他约莫二十岁出头,一身整洁的白色衣锻,头束青色头巾,肩上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袱,手里拿着一根翠绿笛子。他步履轻盈,神采奕奕,走进茶棚后,在柳豪城旁边的桌子旁坐下,正好面对着柳豪城。他看到了柳豪城,便把笛子放在桌上,双手作揖,面带笑容地和柳豪城打了个招呼。柳豪城见他和自己年龄相当,觉得亲切,也和他作揖打了个招呼。
书生开口对伙计说:“伙计哥,上碗茶水。”话语之间温文尔雅。
“来喽!”张老友应了声,把两碗茶水捧上,分别放在二人的面前,笑道:“爷请慢用。”便走到一旁去。
柳豪城细细打量那个书生,只见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温文俊雅,神情悠然自得,端起茶碗喝水,举手投足间优雅中带着几分潇洒,倒像是个官宦家的子弟。柳豪城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俊美的读书郎!自己在如此的光芒下显得暗淡,竟羡慕起来。
那书生见柳豪城在打量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笑了笑,也看了柳豪城一番,心里说道:这大汉看样子岁数与我一般,竟如此的威风凛凛,正气凛然,令人好生的羡慕。
张老友在一旁看见,见二人也不说话,只是互相对看,觉得又好笑又好奇,忍不住上前问那白衣书生:“公子爷,您这是要去滁州城吗?”白衣书生笑道:“是啊,请教伙计哥,这滁州城还要走多久才到呢?”张老友道:“从这到滁州城大概还要走大半天的时间,您歇一会儿,就要赶路了,到傍晚就可赶进城里投宿,不然,城门要关了,您只能在附近的人家投宿。”白衣书生一听,忙说:“哦,多谢伙计哥。”张老友道:“不客气。”便又退到一旁。
此时棚外又来了两个人,一高一胖,朝棚里看了看,目光闪烁不定,皆落在白衣书生身上,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匆匆走开。
白衣公子将茶水喝完,拿出三文钱放到桌上,回头对张老友道:“伙计哥,喝茶的钱我放在这里了。”说完,便起身走出茶棚。经过柳豪城身边时,柳豪城这才发现他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碧绿通透,做工精细,不是一般的物品。心想:这公子是个文弱书生,衣着光鲜,看样子不像是一般的人家,但身边竟没有一个随从照顾,要是路上碰到什么意外,怎能对付得了?看着他的背影,柳豪城突然想起刚才那两个人,贼眉鼠眼并非善辈,不由皱皱眉头,低头继续喝茶。
忽然听到身后张老友长长叹了口气,便扭头看去,只见张老友不停地摇头,口中直道:“可惜,可惜了。”
柳豪城问:“你在说谁可惜?”
张老友一惊,忙道:“没,没有。”
柳豪城知道其中有故,定是和白衣书生有关,怒道:“你这狗头,不说实话,要吃爷爷的拳头吗?”道罢,站起身一脚将长凳踢翻,走到张老友跟前,双目怒视。
柳豪城身材魁梧,立在张老友跟前,如同一根巨大的铁柱,稍微一动,便可将张老友压扁。张老友岂有不怕,浑身发抖,腿一软,竟跪了在地,口中哆嗦:“不,不不不,爷爷饶命。不关小人的事啊,我只是一个开茶棚的,家中老母妻儿,就靠小人这维持生计了,他们做什么都不关小人的事。爷爷饶命。”
柳豪城道:“你还不快快说实话,还要等我动手吗?”
“是,是。小人是叹息刚才的公子爷,他将有大难了,那两个人小人认得,一个叫王五,一个叫马八,是集结在附近的无赖之徒,这群匪徒为首的叫李猫儿,听说跟一个武林高手学了一年半载,回到家中又不想安心劳作,便纠结了这帮人,在这里附近打劫过往的行人。他知道小人的底细,无利可图,便会派人经常到茶棚来,事先看有无可劫之人,有就事先去通知李猫儿,做好准备,等行人路过前面的林子,就下手。爷爷,我知道的可都对您说了,真的不关小人事啊,李猫儿威胁小人不得报官,否则,全家性命就不得保证了,小人也是无能为力。”说着张老友似要哭出来,哀求柳豪城。
柳豪城看他不像作假,道:“好,我且信你。我要去救这位公子,你先帮我看住我的马匹,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他拿出一两银元递给张老友,道:“看你也是个苦命人,这银子你先拿着,我回来还有打赏。”
张老友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也没想到,不敢接过银子,,边摆手便哈腰,道:“爷放心,爷放心,小的会看好您的马的。可这银子小人断断不能收。”
柳豪城脸一沉,道:“叫你拿你就拿,还啰嗦什么。我最讨厌这般婆婆妈妈的。”张老友只好颤颤巍巍伸手接过,拿着银子的手不停地发抖。
柳豪城心急如焚,忙向白衣公子所走的方向跑去,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了那白色身影。柳豪城并没有跟得很近,离白衣公子有几十步远。白衣公子好像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仍然走得很悠然,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林子。柳豪城也跟着走进去。
正要找白衣公子,就听到前面有人说话:“呵呵,老子正手痒得很,好久没有买卖了,你就送上门来了。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像个有钱人,快点,把包袱拿过来,就饶你不死,不然,哼,就不要怪老子不讲情面。”
就听得白衣公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谋人钱财,害人性命,就不怕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就不怕官府捉拿你等?还是快快退去罢。”
柳豪城一听,心说不好,张老友说的果真不错,匪徒要打劫这位公子。
仍听得白衣公子说道:“你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不然,家里的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就会因此遭到连累了。”
柳豪城心里好笑:跟这些贼还讲什么道理,到了这份上了,不逃命更待何时?
十几个贼人哈哈狂笑,贼头李猫儿笑道:“你这个书呆子,书都念到老家去了吧,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少来跟我们讲废话,把包袱拿来!就留你个全尸,不然,知道什么是五马分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