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草草吃过午饭,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夜徵羽提着凤鸣叫下人准备的干粮,以及几个比手臂还粗的竹筒,有些不解地问道:“凤鸣,为什么还要带着吃的东西?难不成晚上要露宿在山上?”
凤鸣手握着竹竿不时轻点地面,此刻倒像是一个真正眼盲的人。
面对夜徵羽这个凡是都要问为什么的家伙,凤鸣颇有些无奈,答道:“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竹筒里装得是什么?”夜徵羽晃了晃密封严实的竹筒又问。
“水和油。”
神经大条的夜徵羽根本没有留意到,凤鸣颇为无奈的情绪,继续挑战着他的底线,“油?难道晚上还炒菜来吃?”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此时,谢惊雷走在后面,腰间挂着把银色长剑,将本来书生气质的他,衬托出几分英气。
绿绮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兴奋加花痴,道:“雷哥哥,你这样佩剑真好看,不如你回去也弄一把剑来带着,肯定更能吸引那些倾慕者的眼光!”
听闻此言,谢惊雷并未搭话,只是,一向不动声色的俊脸上竟慢慢染上些许浅红。
感觉脸上微热,谢惊雷微微低头,骤然加快脚步超过几人,一阵风一般走出院门。
凤鸣早已吩咐下人将马匹牵到院外,四人各自上马,向着北面而行。
此次,还是谢惊雷和凤鸣走在前面,自两人以琴会友之后,谢惊雷对凤鸣的好感倍增,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隔阂。
千竹岭上地势并不崎岖陡峭,只平缓而上。路的两旁俱是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紫竹林,偶尔还能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林间砍伐竹子。
马行的速度并不快,凤鸣努力地回忆着十年之前,也是骑马往此间赶路。
那时走了多久?可有一盏茶的功夫?
那时走得多快?比现在是快是慢?
那时我的眼睛还看得见,那时……。
沉浸在回忆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直到谢惊雷“吁”了一声,勒住马头,凤鸣才回过神来。
“怎么停了?”凤鸣的马往前走了两步后,也很自觉地停了下来。
“前面没路了。”谢惊雷有些尴尬道。
“我们走了多久?”
脑海中一直回旋着过去的事,凤鸣根本没留意过了多长时间。
“大约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因凤鸣看不到眼前的情况,谢惊雷便自觉跳下马,向前走了几步查看,片刻道:“前面是一条山涧,有三四十丈宽,隐约能看见涧底有水流。”
“山涧,那就对了。后面的路要步行,马就先留在此地。”凤鸣说着也下了马。
谢惊雷牵过凤鸣手中的缰绳,将马拴到路旁粗壮的竹子上。
“谢兄,你看看如何下到涧底?我们先要下去,之后再往找到山涧的源头。”
凤鸣特意嘱咐夜徵羽,道:“小夜,你辛苦些,带来的东西要全部拿上。”
谢惊雷很快观察好地形,给出建议,道:“凤鸣,往面越来越陡峭,若要下到涧底,我们要往下走。下面几十丈远正好有个斜坡通到涧底。”
凤鸣点头:“好。稍后下去要注意安全。我们几人最好前后走,也好有个照应。”
“草丛之中毒蛇甚多,要我说,谢兄心细,你走在前面最为妥当,小夜、绿绮在中间,我走得慢在最后。”
也许因凤鸣过于沉稳的性格,面对他有条不紊地指挥,其他三人都很默契地选择听从。其实,好像自从谢惊雷三人遇见凤鸣之后,就开始自然而然地以凤鸣为中心。
不大一会儿,几人顺利下到涧底。
山涧的水流很是细小,自上而下蜿蜒轻浅,流淌而至,掩映在灌木矮草之间,宛如披在山间的一条随风起舞的丝带。
稍作停留,四人开始顺着水流向上走。
凤鸣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精准地踩着绿绮的每一个脚印,手杖偶尔点击地面,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故地重游之时,以往的记忆总是不自觉地跳出来,就算不良于视的凤鸣,看不到眼前的景色,也能感受到此地陌生中带有的一丝熟悉。
凤鸣自那次意外昏迷之后,逐渐失明。也是因这个原因,十年来凤鸣不止一次地回忆,自己来到千竹岭前后的所有事情。
只是,昏迷之前,凤鸣的记忆中,最后一幕就是跌落下这条山涧。
十年前凤鸣来此的时候,在涧上停了马之后,就顺着山涧边缘往上走,结果一不小心踩空跌下来。
凤鸣之所以选择逆流而上,是因几日前的幻境之中,走在那漆黑的山洞里,也是逆流而上。
按照凤鸣的推测,当时跌下山涧之后,自己应该向上走,然后进入了山洞之中,才无意间到了葬神峰。
“凤鸣,前面走到到头了,水流是从一个洞口流出来的。”只听前方的谢惊雷大声说道。
“洞有多大?能进去人吗?”凤鸣问。
谢惊雷用佩剑拨开遮挡在周围的草丛藤蔓,目测了一下洞的大小,道:“洞里面很黑看不清,不过洞口太小,应该不行。除非是几岁的孩童才能爬进入。”
“谢兄,你看能否把洞口扩大些?”凤鸣皱着眉头道。
夜徵羽有些不解,问道:“凤鸣,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要进到洞中?”
凤鸣此时停下脚步,站定溪边,手中的竹竿用力戳着满是杂草青苔的地面,简洁地回答:“是。”
“还有没有别的路能走?”绿绮显然是对漆黑一片的洞口有些胆怯。
“我只知道这条。”
绿绮闷声不再搭话。
谢惊雷回身先是给了绿绮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忙着挽起袖子,开始着手清理洞口周围的杂物。
挥动手中的长剑,谢惊雷将藤蔓杂草等一并用剑砍掉,渐渐露出底下长满苔藓的泥土和岩石。
好在山壁不是整块的石头,否则,一时半刻想凿开可比登天还难。
临时借来这佩剑剑身较细,谢惊雷尝试了几下,想挖开洞口,都无法着力,只好叫夜徵羽,道:“小夜,你的大剑借来用用,我这个不顺手。”
夜徵羽翻起白眼,很是不满,道:“什么大剑,我的宝剑叫无伤!你一边去,我来挖。”
夜徵羽将手里的东西放置一旁,有些无理地拉开谢惊雷,这才拔出背后的无伤。
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夜徵羽有些白痴地对着手中的宝剑,道:“无伤,对不起了,今日你竟沦落到要开山。不过不要紧,只要找到九节紫竹,顺利通过出师竞艺会,到时我就无拘无束,大可以带你去浪迹江湖了!”
夜徵羽一面神神叨叨地对着无伤念念有词,一面三下五除二,对着砂石左右开弓。
随着大片的泥土石块掉落在水中,完全阻塞了水流,洞口也扩大到一丈来高,一尺多宽,成年人进入完全没问题。
幽深的山洞里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看来里面的空间要比出口大的多。
看着夜徵羽仍再孜孜不倦地挥动着无伤,谢惊雷适时地出言制止,道:“洞口大小可以了,不用再挖了,把地上的泥土石块拨到一边去,别挡住水流。”
听见洞口可以进人,凤鸣忽然想起照明的问题,道:“谢兄,等一下我们要步行穿过山洞,这山洞应该不长,我估计也就两百丈远。”
“你在附近找找,看能不能弄些树枝干草,做几个简易的火把用来照明。”
说道此处,凤鸣不禁嘴角上扬,以轻松的口气调侃道:“我本身自是用不到,不过,你们几个没个火把应该不太方便。”
“对了,小夜路上拿着的几个竹筒里,有一只竹筒里装得是油脂,可以用来助燃。”
“好。”谢惊雷答应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缓缓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等了约有一盏茶光景,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四个人这才动身,陆续进入山洞中。
谢惊雷一共做了五支简易的火把,一次只点燃一支照明,有油脂助燃还算足够明亮,能看清眼前的路。
山洞里的空间比想象的还要宽阔,高约三丈,宽四五丈有余。洞顶和两侧均凹凸不平,到处是被水侵蚀过的痕迹。那一股流向山涧的细流,只窝在洞中稍低的左侧,蜿蜒向外。
众人依旧沿着溪水边缘一路前行,随着越来越深入,洞里的空气变得没那么湿润,空间也越来越收窄。
“这个山洞应该是山泉的水流不出去,积累起来对此处长期浸润,才在山岭上硬是凿开了一条水路出来。”
观察着路上山洞的变化,谢惊雷断言道。
夜徵羽明显不赞同此说法,反驳道:“不会吧?你看这溪水这么细小,哪能冲出如此宽阔的山洞来?”
谢惊雷道:“你看到的是现在,几百年、上千年前是什么样谁知道?再者,古语有云,水滴石穿,就算这么小的水流,流个上千年也有一大湖的水了,一起冲下来凿出这洞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