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带着次里上街买了他喜欢吃的早点,带回宾馆。次里去他们房间送早餐,回来告诉可欣,拉泽还睡着,他爸爸醒了,想过来找她谈点事,征得可欣同意后,把他爸爸带到了可欣房间门口,可欣接过多吉的手,次里用眼神拜托她后,转身离开。大概是在陌生环境里紧张的关系,他抓住可欣的那只手很用力,微微发颤,另一只手匆忙地探触身边的物品,双眼徒劳地睁大着,侧耳倾听周围发出的声音,迈出的脚步小而细碎。可欣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茶给他,关照他小心水烫,他摇摇头让可欣把茶水先放在一边,可欣看了看被抓红的手,心里嘀咕:昨天被登山杖打到的小腿淤青一片,被他握过的手腕也红肿着,多吉力气真大,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啊!怪不得老婆跑了。“沈老师,能陪我去一趟银行吗?”低凉的男声唤回可欣的意识。“可以啊,那我去叫次里,一起去。”可欣没多想爽快地答应着。“不,不要叫他,我昨晚已经和拉泽讲好了,上午请你陪我出去一趟,让他照顾次里。”多吉急忙阻止可欣。可欣不解地问:“为什么?”多吉从怀里掏出一张□□,说:“因为他会告诉他妈妈。”可欣恍然:“你们俩就是因为这个闹翻的?”多吉点点头,用平静的语气向可欣解释:“医生的诊断结果会怎么样?你我都能预料,我一点光都看不到了,只是等待宣判死刑还是死缓的区别。我已经没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这是我剩下的唯一一点钱了,要留给次里,齐美我信不过,我想拜托你了,沈老师!”可欣猝不及防,心中大骇,急着要劝解他,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不要有什么轻生的念头!千万不要啊,次里还那么小。。。没有爸爸会被人欺负,很可怜的!我不能答应你这种要求!再说我是个外地人,你不怕我把你钱卷跑了,把次里扔下不管啊?我又不是他妈妈!你凭什么相信我?”多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奇怪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相信一个认识了没几天的女人。以前眼睛好的时候,因为长得帅,经常在外面跑,见多识广,和齐美结婚后,他也没停止过风流,向来视女人如衣服,从来没相信过女人,他眼睛出问题的那段时间,齐美想方设法要骗走他的钱,他宁愿饿死也没让她得逞。信任可欣绝不是凭直觉,只是有很多蛛丝马迹,他还没串联起来,得出一个完整的结论,他是在和自己赌博,但他认为自己赢面很大。“你怕我自杀?不,我不会自杀的,你想多了!我只是去银行取些钱,还你昨天帮我代付的费用,我。。。看不见了,去银行取钱会遇到麻烦,所以请你帮忙。”他摸到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把杯子抬太高,结果呛到了,可欣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放在一边,帮他拍后背,擦干嘴角。“你不用那么急,我又不是要等你还的钱用。谢谢你的信任,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可欣本想说不用他还钱的,带他们来的时候,这钱就没想过要跟他算。但盲人可能会有自卑心理,不要他还,怕他以为自己看不起他,所以口风一转。多吉点头说:“问吧!”可欣小心地措词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相信次里的妈妈,把这笔钱交给她保管,她就不会和你吵架,离开你们了呢?”多吉咬牙转过头,他徒劳的用那对无神的眸子瞪着可欣,语气激愤地回答:“交给她?!让她风流快活?!她会管我和次里的死活?!”可欣被他吓得一抖,暗怪自己多嘴,把他惹毛了,嘴里弱弱的顶他:“她如果这样做,就是她的不对,是她欠你和次里的;可是你没试过相信她,怎么能断定她会这么做呢?毕竟她是次里的妈妈呀!”多吉嘲讽地问:“那你是说我应该被她骗,被抛弃,然后想着是她欠我的,悄无声息的等死?!”可欣觉得自己和他的人生理念分歧太大了,他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可欣正好和他相反,宁可让别人亏欠着她,也不愿亏欠别人。但谁让人家现在是弱势群体呢?自己还是要多照顾他的情绪,免得刺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连忙安抚他:“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是现在去银行吗?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给拉泽。”拨通电话,听筒里拉泽迷迷糊糊睡意朦胧的声音,萌萌哒,可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和多吉在一起实在是太紧张太累了。
到了银行,可欣才知道这笔钱按当地的消费水平来说,真不少,有8万多。加上低保、退耕还林的收入,勉强可以支撑父子两人的生活到次里成年,自力更生。次里善良懂事,多吉下半生也有依靠。因为当地银行没有什么收益高的理财产品,又不是买国债的时候,可欣建议多吉不要把钱都存活期,可以把5万存5年定期,2万存3年定期,1万存1年定期,设置取款密码,自动转存,剩下的6千多放活期,随时取用。次里现在3年级,等上县里初中要3年后了,备2万应该也够了,其他的钱一时也不会动用,利息不多,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这笔钱交给可欣打理,会比现在有更高的收益,但可欣不想插手,趟这趟浑水。按密码的时候,可欣手指带着多吉的手指熟悉按键上的数字,好在县里银行没什么人,银行工作人员一看多吉这情况,也挺照顾的,就任他们在那里摸熟上面的按键。多吉取出4000元要还给可欣,推来推去可欣就收下代付的医院费用,多吉也就作罢了。一路上多吉不显山不露水的刺探可欣,把可欣的经济情况掌握了有五六成。可欣虽然觉得多吉的问题问得有些失礼,但人家老底都透露给自己了,自己藏着掖着好像是不把他当朋友,不相信他一样,就尽可能如实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多吉得意地勾起嘴角,可欣以为是双方达成互信的原因,他高兴了。但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卖了,成了身边这人的目标。经过这趟,多吉确信自己赌赢了,可欣不会觊觎他的钱,是值得信任的,是老天送给他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得到可欣,他就能脱离目前的处境。至于齐美,他们连结婚证都没有,只是存在事实婚姻,而且她抛弃了他,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拉泽,他根本没觉得自己是第三者插足,认为大家公平竞争好了。。。至于可欣,他认为凭他对女人的手段,早晚会臣服于他,只是她是不是有点太聪明了?
多吉让可欣直接陪他去医院,他要抓紧一切可以和可欣单独相处的机会。果然医生宣判的结果,和预料中一样---双目失明,属于视力障碍一级盲,复明几率渺茫。他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心存侥幸,现在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对他打击还是相当沉重,以至于他瘫倒在医生面前的座椅上,双手撑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为了不影响后面排队的病人就医,可欣手伸到多吉的腋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借助自己的力量,走出诊疗室。他几度颠踬,又挣扎着站稳,那份摸索和挣扎看起来是凄凉的,无助的,近乎绝望的。这种无助深深的引起了可欣的怜悯。她扶他在医院休息区的长凳上坐下,他右手紧紧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大口大口艰难地喘着气,可欣把他手拿开,用手掌上下帮他顺气。他突然抱住可欣,把头埋在可欣肩上,身体剧烈颤抖着,痛苦低沉地啜泣起来,滚烫的泪水顺着可欣的脖子,流到她后背上。可欣懂这种时候,男人也需要借个肩膀靠靠,才能活下去。虽然自己快被他扑上来的重量压死了,还是勉力支撑着,轻抚着他后背,柔声安慰他:“你会好起来的,医生不是说可能会有奇迹出现的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帮你的,别担心,好吗?”可欣的声音对拉泽来说或许只是甜美的好听的,但对盲人来说,声音是判断美女的一项重要标准,再加上可欣独特的体香刺激着多吉敏锐的嗅觉,怀里暖暖的身躯,腰肢细软,触碰到的皮肤柔嫩光滑,此刻可欣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对多吉来说具有一种曼妙的魔力。他渐渐止住悲伤,但还是依恋着可欣的怀抱,久久不动。直到可欣拿出湿纸巾帮他擦干泪痕说:“多吉,我们可以回去了吗?现在已经过中午了,他们还没吃饭,次里一定很担心你,会着急的。”他才木然地被可欣扶着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任由可欣带他回宾馆。回到宾馆大门,焦急万分的次里朝他父亲飞奔过来,到了他身边却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望着多吉哭红的眼睛,扁扁嘴巴无声的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默默牵起他父亲空着的那只手。拉泽猪猪还在呼呼大睡,一点也没察觉,次里跑进跑出。安顿好他们父子,弄醒拉泽让他起床梳洗,可欣到上次的小餐馆打包外卖。放好碗筷,拉泽刮干净胡子,光滑的脸颊,睡眼惺忪,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的样子,惹得可欣想马上扑倒他,碍于大小两只灯泡在场,只好像卡通人物里的痴心少女,一双大眼睛变成一对红心,小心脏扑通扑通。拉泽抬头对视可欣,眼角弯弯对她一笑,害她心脏停跳了一拍。故作淡定,急急多扒了几口饭,一粒米饭留在她嘴角,拉泽的头慢慢凑近她,深情凝望着她半晌,取下饭粒,放到自己嘴里。可欣心虚地扫了一眼,大小两只灯泡,发现他们没注意到拉泽刚才的举动,才松了口气。多吉听到可欣长长吐气声,疑惑地停下筷子,听了听,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继续吃起饭来。
饭后,可欣要陪拉泽去办事,反复叮嘱次里陪着他爸爸,最好一步也别离开房间,等他们回来,有什么事赶紧用房间电话打可欣的山寨机。可欣推着拉泽去自己房间穿支具,一关上门,就被拉泽拉跌在他腿上,他眼睛里闪着灼热的情意,可欣索性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拉泽抱着可欣的双臂越来越用力,吻她的唇舌也越来越激狂,还一边吻一边低低的喘息着说:“可欣,我想死你了。。。”可欣也一边吻一边喘息着说:“我也是。。。”激烈的拥吻,就像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爱侣一样。当拉泽的手沿着她的身体慢慢下滑的时候,心里就升起一种难以言状的爱怜,呼吸渐渐急促、灼热,缓缓地轻轻地脱去她的衣服,解开她的马尾辫,让一头乌发如瀑布倾泻在雪白的肌肤上,自己也随之脱掉,衣物凌乱散落在轮椅周围,柔软的那处被她抚触得渐渐硬挺,被她纳入自己润湿的蜜巢,独自起伏像冲击海岸的春天的潮水,每每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拉泽就会暂时放开她,等她换够气,又接着吸走她唇里所有的空气……好像在坐云霄飞车,很刺激,很刺激。激情褪去,可欣蜷缩在拉泽怀里,一动也不想动,拉泽怕可欣着凉,费力地划动轮椅靠近床边,拉来床上的被子,把可欣密密包裹起来,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角,温情无限,可欣展开被子,把他也包进来,揽住他脖颈,缓慢而又深情吮着他的嘴唇。他等可欣松开的时候,慵懒的笑着问:“我们还要出去吗?”可欣大眼一睁,想起还有正事没办:“要去!你现在的状态去最合适。”拉泽不解扬眉问道:“去什么地方,要我现在这个样子去啊?”可欣踉踉跄跄下了轮椅,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匆忙自己穿戴好,再帮拉泽穿裤子,拉泽撑着轮椅扶手抬高臀部,可欣把裤子拉上腰间,让他自己穿衣服,自己梳洗了一番。等他梳洗完了,把折叠腋拐准备好递到他手中,扶托他腋下,帮他起身,没穿支具,他突然双腿一软,身子猛地往下滑了一些,还好可欣没放手,他喘息着拄拐稳住身形,对可欣说:“我忘了带支具足托。”可欣笑着说:“支具老戴着也不好,路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就不戴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可欣,没再多问,听话地把双拐费力的往前递一点,专心看着地面,把重心向前移压在拐杖上,然后再把双腿挪过去。可欣硬起心肠不看他,陪在他旁边慢慢走。
常人最多15分钟的路程,两人足足走了40分钟,才到教育局门口,拉泽一看教育局门口的牌子,若有所思地瞄了可欣一眼,没多说什么。喘着粗气,边擦汗,边和传达室大爷说明来意,大爷看他一个残疾人站得摇摇晃晃,随时要倒下去似的,满头大汗,很辛苦的样子,赶紧放他和可欣进去了,热心地帮他俩引路,带到人事部分管办事人员那里,人家一见拉泽这模样,赶紧让座倒茶,问拉泽来意。拉泽把自己所属的村小名称、自己的名字,工资拖欠的起始日期,一一告知他,请他帮忙查一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如果可以的话,什么时候补发,能不能给个明确答复?办事人员先核对他的证件和人事档案,查了查电脑文档,确认每月工资表上都有拉泽的名字和工资明细,打印出拉泽的部分,让他们坐着耐心多等一会儿,他要去找财务部核对发放记录。等了老半天,到快下班时,他才回来答复拉泽,财务部记录显示每月已按时发放的。可欣着急了,对他说:“拉泽确实一直没领到工资,请你认真核查情况!”那人挂在客套的笑,问:“怎么这么久了,到现在才来反映?”可欣突然来气了,指着拉泽的腿,对他说:“你看他自己能下山吗?他下趟山容易么?”拉泽垂下头,一言不发。那人看着也于心不忍,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拉泽说:“这样吧,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们都要下班的,明天下午你们再来,我好好帮你查查。”拉泽用力撑了几下,都没能靠自己站起来,可欣扶着他腋下,用力把他往上提,他才拄着拐杖,挪动着比刚才来时更艰难的脚步,一路沉默着,回到宾馆。拉泽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手里还抓着拐杖,喘着粗气,可欣正要上去,帮他把腿抬上床,他猛然坐起,爆发出野兽受伤时的那种哀嚎,用力把拐杖扔得远远的,他又脱力倒下,眼泪无声滚落在脸颊两旁,拐杖撞到墙,掉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可欣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都吓呆了。好半天,才想起要把他腿抬上床,让他躺舒服些,才弯腰抬起他双腿,他迅速支起上半身,红着眼,用力拨开可欣的手,不许她碰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