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周山的第一百个年头,慬柇突然悟了。
那日,她起了一个大早,竹屋外面飘着断断续续的竹笛声,她心想,这么早,莫不是来了外人,她灭了灯笼,便向那声音走去,不周山已是下雪的季节了,她裹着厚厚的衣物,所以每一步走来都十分的费劲,她走到竹林深处,那声音的来源竟是自己的师傅,师傅半倚在一株竹上,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在师傅身后还飘着一个漂亮的女子,分明是灵,那女子见了她,也不怕,只淡淡的笑着。
慬柇却是第一次接触除灵森以外的灵,怔怔的问:“你是谁?”她这一出声,笛声停了,那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他师傅满目哀伤的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她才知道,原来师傅看不见那灵,她如实回答:“从未听过师傅吹笛,我还以为进了外人,便来看看。”
应看着她,眸间的深情敛去了大半。
她在这儿已百年了,春夏秋冬,花开花落,都已经见惯了,而师傅这幅模样倒是第一次见。
她问:“师傅,你这笛子是别人赠的吗?”应点点头。从竹子上一跃而下,依旧是比她高了半个头:“你方才问我是谁?”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师傅,毕竟还不清楚那只灵的目的。她见过,那些被关在温朽地下的恶灵,上一秒还温柔体贴,下一秒就满目红光。
她说:“这天色还未放亮,我将师傅看错了。”
师徒两人回到居所,雀稚早早的准备了早饭,雀稚将慬柇拉到一旁:“慬柇,今日你便自己在不周山转转吧,主人今日有事。”这百年来,应第一次有事。
吃过早饭,应便带着雀稚下山了。
慬柇送他们到山脚,整整一千级梯子,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
应说:“慬柇,你今日便留下看家吧。”
从山脚爬到山顶,夜幕降临,有几分害怕,慬柇便打算将所有房间的烛光都燃起,她提着灯笼一间一间的点,统共9间屋子,最后一间点的是应的屋子,突然起了闪电,寒风凛冽,将慬柇手中的灯笼吹灭了,在闪电中,慬柇放声大哭,从未有过的恐怖从四面涌进她的心底。
她无意中摔进了应的房间,闪电劈来,将房中那张古画映得阴森恐怖,慬柇看清了容貌,竟是师傅身旁的那只灵的画像。
慬柇蜷缩在画下,害怕的叫着:“师傅,师傅。”
无人回应,四周除了风吹动竹林的声音,便只有电闪雷鸣,时而放光的闪电,她尝试着去点蜡烛,但门关不上,蜡烛点不亮。
几近昏厥,终于有人推门而入。
是一个陌生人,慬柇小兽般的防御:“你是谁?”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凡人,闪电照亮了他的容颜,就那样把慬柇从黑暗恐惧的深渊拉了出来。
:“在下是前往柯洛河姆的文人,途经此地,风雨大作,见这屋子可避雨,便来叨扰,望姑娘莫见怪。”
慬柇想起,师傅说过,能来到这里的凡人都是有缘人。
第二日,师傅与雀稚归来,见陌生人,雀稚以客之礼相待,然后将那人送下山去了。
慬柇将应叫到了一旁:“师傅,你手中的笛子可是你房中画上的女子所赠?”
应的眼中放出了一种别样的眼光:“你继续说。”
慬柇说:“昨日,我见师傅旁边蜷缩着一只灵,我们家族便是能看见灵,我昨晚因害怕闪电,无意中闯进了你的屋子,见到了那副画像,画中女子便和你身旁的那只灵容貌一致。”
应大惊,喜出望外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慬柇说:“自然是真的,本来我不敢告诉师傅,怕那只灵是什么坏东西,但是昨晚在你房中见了,我便打算告诉你。”
应说:“她要回来了。”
慬柇不知该接什么话。
百年了,慬柇已显出了少女的身姿,应觉得该送她回去了,他已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授了,奇门八卦,排兵布阵。
却收到天宫的旨意,慬柇还需再待百年,她已经从一个胆小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胆小的大丫头,不知道还要变成什么样。
应为了治治她的胆小,将她锁在了桃妖的身体内,每日都要听可怕的声音,受可怕的惊吓。
在桃妖体内待了一百年,听得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是关于自家师傅的。
上古玄鸟一族,生活在不周山,那时的不周山还是一个漂浮在天空中的小国,由一千级天梯接通与人间的入口,但是那入口只有心底善良,勇敢无畏,智慧非凡的凡人才能爬得上去,有的心地善良,但是胆小怕事,有的勇敢无畏,却没有足够的智慧与善良,所以玄鸟族开心的生活着。
但是突然,来了一个凡人,还被国王封作了大将军,玄鸟族的女子,美貌优雅,尤其是公主,四处都有提亲的人,天君也不例外,传说她的舞姿能迷惑心智,歌声能让人忘记痛苦。
公主拒绝了别人的提亲,与那个凡人私定了终生,他们历经了千难万险,凡人四处征战,只为了能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与公主相配。
那时正巧神魔大战开始了,他得到了天君的征召,只要他能在那场战争中立下功劳,便亲自为他与公主证婚。
于是凡人与公主挥泪告别了,却不曾想,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整个玄鸟族都被前来的魔族大军踏平了,那个贞烈的公主,自刎了。
凡人做到了天族的大将军,回来却只能守着红颜未寒的尸骨,从那时起,他便待在不周山,再不问世事。
桃妖说完还补了一句:“你身上的气息与那流素公主很像。”
慬柇才醒悟,原来她只是一枚棋子,因为魔族又泛滥了。
可是自己不是流素,从桃妖体内出去,慬柇去找师傅,师傅正拿着一本古书在竹椅上躺着,见她来,便说:“回来了?”
慬柇说:“师傅,那个女子是叫流素对吗?”
应早知如此,便说:“是。”抬头看了慬柇一眼:“嗯,我徒弟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去收拾收拾,明日我便送你回灵森,你还只是个孩子,该过孩子的生活,这些事便我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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