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下起雨雨,总是比别处多了那么点诗情画意。
不知名的小镇,一黄衣鹅蛋脸撑着油纸伞快步走在大街上,口中不停喊着,“先生,等等执笔啊。”
黄衣女子紧追的白衣男子撑着伞消失在雨中青石砖道上,去大草原,给历史后人,武夫写下一无法超越的一笔。
黄衣女子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想为男子撑伞的黄衣弃伞,一路淋雨狂奔,追到了男子回身一剑开天堑。
……
已经策略谋划无敌于天下的涧流士坐在太师椅上,他身前站着紫发紫唇,双眸泛绿,白衣裹身的女子,白衣女子伸出手摘下庭院的一根黄瓜,轻描淡写,如轻描淡写的一路杀了三百里名门正道。
“爹,他现在在哪里啊?”“燕京。”白衣女子坐在了涧流士太师椅身边的一张被庭院女人坐了二十多年的竹凳。涧流士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我想去找他。”
“他肯定见你。”
“……”庭院内,一袭灰衣,侧躺在地的女子放弃挣扎,头枕在地上,朝那对自己投来担心目光,和涧流士再无缘分可言,命不久矣的女人报以微笑。
涧流士掐了掐手指,他对一件事情特别上心,那就是他和坐在灶头前和灰衣女子“挤眉弄眼”的媳妇在下一次相遇会在哪里。
得到答案的涧流士不理会把天水山灰衣俘虏的女儿,躺在太师椅上哼起山歌。
紫发女子侧躺在地,弱水冷渝朝和自己面对面躺着的清原文姬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紫发女子没有笑,淡淡道:“世人皆知,白过河白道士对你一片痴心。”驾驭难以驾驭的紫色,一袭紫衣的清源文姬把紫色指甲搭在弱水冷渝的俏脸上。
“那风流士知道你和最好的兄弟……”
一脸风轻云淡的弱水冷渝把挪了挪身子,把胸口放在清源文姬的脸上,满是杀意的清源文姬不排斥,抱住一袭灰衣的纤腰。
“白道士千年前,从来不喜欢什么被世人夸大的什么仙子,遇到一个被世人高估的所谓仙子,他一定会拔剑。”
“是啊,他向我拔剑了,那时候,我一心修长生驻颜,不习武,早已滴水凭天地灵气可获一个月活,他的那句什么仙子还不是要放屁蹲地拉……和我对不上。”
世间第一轻柔用十分之八修为分出等同另一个自己的身外身脸色在清源文姬把紫唇放在自己脖颈那一秒脸色苍白如纸。
“这下你,可以安静了吧。”
“不。”苍白着脸的弱水冷渝亲了一口沾上黄土的紫衣额头,继续讲她的大道理,讲到一半,嘴唇开始打颤,放弃讲大道理的灰衣开始讲他和徒弟在天水山上的点点滴滴。
看着比自己漂亮不知多少倍,被涧流士折腾的老天都看不下去的女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确定他睡着之后,搬了一张凳子静悄悄坐在白衣灰衣身边,双手托着下巴听灰衣将故事,从天水山讲到中原江湖,大草原,从大草原到大雪峰,到北莽皇帝的皇宫,到徒弟仗剑一剑成就万人敌战神之名……
不想听,却没有让灰衣闭嘴的紫衣想着,什么时候去天水山将那现在应该脸色同样苍白,失去八成修为虚弱期,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的真身绑过来。
然后威胁那个男人跪下乞求自己
……
没能等到去拦截出土的清源文姬,自己具有独立意识相同记忆的分身回来的灰衣抚了抚宝贝师妹的羽毛,坐等一袭白衣携滚滚雷霆之势上山。
……
埋在连绵山峰之间,山雨已来的大苍山。
一黑发白须的老者披着蓑衣背着,身后跟着自己最笨最不开窍,为自己抱着开山师祖桃木剑的徒弟白午鱼,身子从小孱弱的白午鱼停下脚步,因为他的师傅也停下了脚步。
大苍山的山腰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天坑中,可见陵墓内部,和里面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的古董宝贝。
“来晚了,但是还是要看看的,不是吗?”天天站在问道湖上无钩垂钓愿者上钩的姜意行的问道道观掌门的老者摸须。
站在二十三条同道中人的尸体间,站在以生机断绝满是枯木断藤雷劈人为,坑坑洼洼的大苍山的师徒一路向南下
不知谁会为那千年前的风流子白衣蓬莱挡下天下第四的穿云枪王穿云。
现在,有道士出山南下,为他挡下渡五十里天劫七十二道天雷,一袖黑白纯阴锦鲤的紫衣换白衣杀穿三百里的清源文姬。
一对问道山喜问道湖无钩垂钓师徒一路埋尸,埋下内江湖拔尖高手十六
有道,身后尾随三十九道佛宗道教隐士不消正道亡魂,表情严肃的去车站买了两张票,很严肃的坐上了长途客车!
……
被天水山众人宠爱的白意柔抬起头,看了一眼从自己头上一闪而过的老头,重新曲颈熟睡。完全不理会抱着自己的灰衣女子的话。
“鹤儿,你就帮帮我,就当帮蓬莱好不好?”重复了这句话九十次快要破百的弱水冷渝看着躺在怀中的师妹,十分大胆的,一把抓住她头顶随意而摆不随风雨的金色羽毛
轻轻一扯,然后放开手,正襟危坐
整个听风崖,鹤唳之声绕崖不绝于耳,响彻云霄,贯穿天地。
……
……
……
有百里之阔,藏于烟雾氤氲,被记载曾经出现在一眼无边大海之上,仙人曾住的蓬莱仙岛上空几只海鸥飞过出现在以深山上空,深山毗邻算无一漏的涧流士所在的村庄。
涧流士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紫发转白,怨气全无的女儿浮空登岛
匆匆出世,匆匆藏岛
有幸登上过移动的仙岛的文豪书画巨匠如何书画都无法言喻在纸上将蓬莱之美展现。
那种一山一水诠释天地浩荡的情感,被世人誉为“画仙”的第一书画巨匠章有鱼铺纸百米,一年重画七次呕心沥血,最终没能书画成功,有始无终,成为临终前和未见仙岛的世人无可挽回的遗憾。
蓬莱仙岛上有一小楼,小楼二楼,一长发披肩,为红袖添香这词,特意换上红衣的女子,独自一人千年曲腿坐于桌前,书画千百幅,画断笔不下十支,蓬莱仙家仅仅凭黑白二色便浩荡之气跃然纸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岛上模样停留在十六七岁,陆姓改李姓的女子李执笔停下磨墨的双手,看着千年来,第五个登岛的人,抽出一眼的时间记住了她
便开始着想,雨停了,画意来了,画出蓬莱仙岛中的无江有江意,有山包社稷的大作。
陆执笔抽出一眼的时间刚刚认识以后未必是朋友的她。
匆匆消失在世间,留下百年时间不思茶酒,才画出的那一人一山河,唯一一幅带着小女儿家气的黑白水墨画卷。
画卷尾处题款蓬莱奴三字,比练字千年有余的世间第一轻柔写出的字还要柔上三分。
自称蓬莱奴,头带抹额发饰遮住眉间绿色六角菱形的李执笔向后躺在了席子上,极力向上抬着下巴,看着挂在身后墙壁上,通体如从血海捞出一般朱红长剑的……无剑剑鞘。
“渊虹你这傻丫头,先生现在哪里需要得上我们。”
一虹光掠天而过,不为肉眼捕抓变转瞬即逝消失在燕京城上空。
“蓬莱奴。”从来不见得庭院烧柴一辈子只会写自己名字女人好,养气功夫已举世无双的涧流士戳瞎看着蓬莱岛发呆无视他的女人,然后一脚将她踢翻在地,朝天怒道,“别让老夫有一天可以登岛!”
……
“老刘安静,吵死了!”
没有福分看到就在他们头顶上仙岛的村民朝着失去理智大骂不知何人的涧流士抱怨道,“吵死了!安静,我家娃娃刚刚睡着!”
能有双看得见仙岛若隐若现,最后如云烟消失空中被涧流士怒骂吵醒的婴儿在襁褓中挥动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喊起来。
短时间接受女儿离开这一巨变的涧流士重新坐在太师椅上吃红枣饮红茶。
“没给爹泡一壶茶,就走了,李蓬莱,蓬莱岛有甚么好?好得过爹?”
不知自己为什么看不见的女人坐在地上,“抓耳挠腮”,口中喃喃道,“刚才的山好漂亮啊。”
极力平息心中怨气的涧流士被气得双手一抖茶杯倾倒温水溅了一裤子。
老人不知道,他很快连最后的羁绊都会永远失去。
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无名无姓的女子持伞,在村口焦急的等待他还家,不会有人深夜挑灯起床给他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