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蔺无视落青溟阴沉的脸,依旧嘴角浮笑,自顾自酌了一碗酒后,才缓缓道:“娶阿匀为我妻,冠阿匀予我姓,此生唯愿!”这话他对阿匀说过,不想,再言却是向他的自小到大的友人。
“为妻?”落青溟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对于这话颇为震撼,甚至难以想象,更有几分可笑。转目眙着一语惊人的夜蔺,却见对面人神色坦然自若,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悻悻坐下后,又道:“你果真病的不轻!”话落,猛饮了碗中酒,又觉不够,对着酒坛狂饮,仿佛只有如此听到惊世骇闻的心里才稍稍平静些。
“你这般牛饮,不知情的人都要误会我与你的关系了,”夜蔺拦了他送往嘴边的酒坛,顺手夺了过来,调笑道。
落青溟动作一顿,险些把入嘴的酒吐了他一脸,什么叫不知情的人都要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然后就听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抑扬顿挫又道:“听闻我与阿匀的事,你这般借酒消愁,我会过意不去的!”言辞真切,连着面上都是笑容真诚,只那双星眸里的戏谑流露的也是真真切切的,不与他相熟的人,怕是已被他骗了。
落青溟缄默,鬼斧神雕般的精致五官,在黝黑面色下冷若冰霜,犹如地狱索命的阎罗,正是怒极之时。下一刻,掌风所及之处,那个桌凳已沦为齑粉。而那桌凳正是方才夜蔺所坐。
“也不怪人家说你暴戾无常,心也太狠了吧!”夜蔺离他五步远,跃步坐在书案上翘起二郎腿,心有余悸瞥一眼那地上齑粉,依然不怕死道了一句。
“嗯?你再言一句,我保证你会死得比这桌凳好看些!”落青溟森森的冷声传来,夜蔺乖乖闭嘴了。虽心有不甘,但他也知这人向来说一不二。这将军一言九鼎的威严可不是作假的!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之中,营帐里安静下来,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出两道□□的身影。一人坐书案上翻着一本杂记,阅得极为认真;一人坐桌旁低眉摩挲着手下青瓷碗,若有所思。
良久以后,落青溟开口:“詹城始早是众矢之的。”眉眼略凝,不知似在自言自语,还是对夜蔺说。
“所以,你是要劝我尽早抽身么?”夜蔺双手合书,斜视着落青溟,似笑非笑。
落青溟忽而抬眸,直视夜蔺,“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声音不疾不缓,却是问的是这人的内心。
夜蔺咧嘴一笑,不见暖意反倒透着森森冷冽出来,“我只想为我娘讨个公道,仅此而已,你以为我是想要什么?”反佶的话夹杂几分自嘲,几分讽刺。
“所以玓宝轩的蘼芜珠是你盗的,”落青溟思起那日被玓宝轩追杀后躲到落府后山的黑衣人,凤眸渐暗。
玓宝轩,天下第一金银楼。四国各有分号,打造天下第一流的玉器金银。上沽各国皇室,下售达官贵人,是平民百姓所望尘莫及的金银楼。却无人知其背后东家何许人也,也无人敢冒犯玓宝轩的威信。连四国帝君也是敬其几分,更不要说有人敢偷玓宝轩的物器了。
偏生那夜玓宝轩的人追到落府称其盗宝者至次失了踪影,要其搜府。堂堂一国公府岂是市井商徒能踏之搜之的。当下就拒了,却不想来者竟要生闯,可见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两番交手,府中侍卫竟不敌这市井商徒。那时他就知玓宝轩绝非表面简单。便差人彻查是否有疑人,不想后山真有人闯入。他只好放来者去往后山。心下却已明了闯入后山是何人。来者寻无果,败兴离去。他倒是得知了被盗的竟是蘼芜珠,震惊之余更加肯定闯入者是谁了。急急赶往,却只留血迹斑斑,不见闯入者。之后的事不了了知。
而蘼芜珠,既不是价值连城,也无白泽神珠那般御百毒抵百力之能。只是颗大如手掌的紫金流珠,却是开启蘼海墓穴的关键,也是取得惊鸿剑的关键之物。前段时间他为何笃定惊鸿剑在夜蔺之手,也是因为蘼芜珠在这人手里的原故。只是他不明白玓宝轩既被盗了蘼芜珠,为何又会轻易放过这人。
“只是缺个趁手兵器而已!”夜蔺轻描淡写的说,心下却知那次盗蘼芜珠九死一生。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既得了阿匀怜惜,又识了他的岳父大人。当然这些他是不会一一与落青溟说与明白。
“缺个趁手兵器?你敢言蘼海墓穴不是你虞氏后人所守?”落青溟灼灼视着他,凤眸里似乎有火焰跳动。难道这人就不知一旦他得了惊鸿剑便是明目张胆向姬都那位宣战,稍有不慎便会招之杀身之祸。
夜蔺无所谓的笑笑,睥睨间似是已有与那人玉石俱焚的觉悟。
落青溟瞳孔骤缩,一时竟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