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腰,在夜凌渊唇角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唇瓣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耳畔轻轻低语:“我会很快回来的。”
扑面而来的是清甜的气息,莫名透着几分撩人,屋内温度仿佛骤然上升,她清楚看到他耳尖红了。
“好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她抓着夜凌渊的手腕,渐渐拿开,最后他像是终于妥协似的放了手,却仍旧执拗的道:“一个半时辰未归,我亲自带人去接你。”
这一次他的态度不容拒绝,宫中向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放慕卿宁在这种风口上独自进宫,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好。”她笑着乖巧的应下,然后在他的目光下离开了房间。
宫里派来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慕卿宁看了车夫旁负责来接她的太监一眼,唇边勾起弧度,说不出的嘲弄。
“有心了。”
“您请吧。”
慕卿宁上了马车,一路往北驶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在宫道上。
这里离南帝的御书房不远了,只是不能再用马车,否则便是不敬。
慕卿宁跟在太监身后,在偌大的皇宫中东拐西绕,宫墙深院,抬头一望便是四方的天。
太监带着她进了御书房,佝偻着身子恭敬通报:“圣上,太子妃来了。”
御书房中龙涎香弥漫,烟雾在精致雕刻的香炉上徐徐缭绕飘散。
慕卿宁自然而然地行礼问安,“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南帝立于书案前,身影伟岸,手中执着一支狼毫笔,在上好的宣纸上静静地题字,笔锋走势带着锐意和莫名的杀气。
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慕卿宁的声音,也完全不知书房里进来了这么个人。
显然是在有意晾着慕卿宁。
低气压盘旋在空中,让人不得不绷直了背脊,紧张地提起精神,不敢懈怠。
书房内侍候的几个太监向来会看脸色,大太监对几人悄悄摆手,带着几人出去,还将门带上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帝王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被放大,压得人快喘不过气。
南帝没让她平身,慕卿宁依旧保持着欠身问安半蹲的姿势,极是磨人。
她耐性也是极好的,半晌了也没见身影有半点晃动。
终于,等南帝不紧不慢的写完了第三幅字,才金尊玉贵地抬眼看她,端详一眼,还算有些满意。
“起来吧。”
慕卿宁暗自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可知今日朕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南帝接着垂下头去练字,问的漫不经心。
但慕卿宁知道,只要今日她的表现稍有差池,南帝随时都能处决了她。
再对外声称她是突发恶疾,外面就是怀疑也没用了。
方才便是个下马威和警告。
如今的她好比走在悬崖边上,危险至极。
慕卿宁保持着平稳,“儿臣猜,怕是为了北屿的事情。”
也只能是这件事,朝野上下和世家圈子里都传遍了,迟早也是要瞒不住的。
“不错,慕卿宁,你可知罪?”
压迫感夹杂不悦猛地压下,换了其他人早被吓得跪下了,慕卿宁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颔首道:“儿臣何错,实在不解,请父皇明示?”
“你是真傻装傻?你胆敢参与北屿的事情,便是大罪!本来身为皇家儿媳绝不该在外抛头露面,朕却纵了你。可你现在竟敢干政,好大的胆子啊。”
武林是块肥肉,却不归属任何国度,各国也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互不冒犯,从不插手武林事宜。
就算要与武林接触,向来也该是由朝廷出面,而不是一个女眷,可现在慕卿宁却破了这个例。
更让人不得不防备的是,慕卿宁若是算计着与武林牵桥搭线,起了异心,就留不得了。
任何沾上武林的,都让南帝没法不多疑。
“这便是您误会了,干政从何说起?儿臣前些日子是被武林追杀才会和武林有接触,最后还是他们认出了儿臣的身份,才放过儿臣,说到这里,儿臣还得多谢父皇的庇佑。”
南帝冷哼一声,“谢我?”
“自然,若非东陵国富民强,您励精图治,对天下势力皆有威慑,他们岂会轻易放过我?儿臣能活下来,可不都是您的功劳。”
慕卿宁笑吟吟的,该拍的马屁少不了还是要拍的,南帝看起来面色冷沉,不吃这一套,实际心底怎可能没有一丝动荡。
气氛无形之中轻松了不少,但南帝终究还是那个南帝,依旧没忘了正事。
他眼中浮现试探和戒备,“你为何会被武林追杀?如何招惹他们了?”
南帝是派人查过的,自然也知道慕卿宁主动去给肖鹏鲸治病之事。
但这也是他最防备介意的点。
她巴结武林盟主,是想做什么?
气氛渐渐变得冷凝沉重起来,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还要紧张。
慕卿宁也意识到,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想不出对策把南帝糊弄过去,她恐怕很难安全走出皇宫。
但药谷的事情却不能说,朝廷起心思掺和进去就不好了。
“您也知道,我医术不算太差,而肖盟主前些日子大病一场,所以他派人千方百计打听我的去向,想让儿臣出手救治。
儿臣便是在此期间遇上了肖盟主,难得见到武林主动求人,儿臣起初只是想着和武林打好关系,这也是为朝廷做了贡献,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时都能有,却不想弄巧成拙,
肖盟主遭奸人暗害,幕后之人却将罪名转嫁给我,才至整个武林追杀。”
一套下来慕卿宁编的倒是很顺,完美瞒下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而南帝更多还是半信半疑,反复观察审视慕卿宁的神色,未见有什么异样,才勉强信了些许。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其他证据证明慕卿宁在撒谎。
据他派出去的人调查,肖盟主确实在悬赏寻医的同时,还特地派了一批人去寻慕卿宁。
和她说的完全符合。
南帝扶着额头,目光微沉,心思深沉的叫人琢磨不透。
屋内静默了半晌,南帝忽然挑眸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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