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虽然体型丰满，一副健康强壮的样子，实际上虚弱的不得了，绝育手术后，大病小病接连不断，很有种赖在赵瑞禾诊所的架势。
顾小絮每天都来看它，罐头搭进去不少，和赵瑞禾也熟悉起来。
赵瑞禾当然没给顾小絮告状，他连顾小絮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但顾依明可是和他姐说了赵瑞禾的恶习。
他不但说了，还添油加醋，把赵瑞禾描述的像个牲口似的。导致顾小絮现在一看见真人，总忍住不迷之微笑。
赵瑞禾觉得顾小絮误会自己了，想澄清自己不是个不守男德的人。他打了几遍草稿，越想越觉的我tm就是这种人啊。
做自己有什么错。
虽然这样想着，他却在顾小絮面前心虚起来。
最近几天，两人见面次数虽然多了，但他也不说骚话了，也不调戏人了，他们俩一个工作，一个撸猫，看起来非常和谐。
这天中午，顾小絮趁午休过来探望大橘。她没空着手来，还帮赵瑞禾带了份午饭。
赵瑞禾很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
顾小絮无语，“昨天，前天和大前天，我都给你带饭了。”
赵瑞禾耸肩，“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你这人好无趣。”
顾小絮懒得理他，去看猫了。
赵瑞禾又问：“你要收养它吗。我今天帮它驱了虫，等几天它身体好了，我再给它洗个澡，保证看起来和新猫一样。”
顾小絮犹豫起来，“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养好它。”
“我情绪不太稳定，不太适合养小动物。”
赵瑞禾已经忘了她发作的样子，只当她和其他姑娘一样，是矫情病，劝道：“就是情绪不稳定才要养宠物。你想想，当你心烦意乱时，有个毛茸茸的小天使蹭你的脸，冲你撒娇，是不是所有坏心情都消失了。”
顾小絮想了想这画面，是挺美好。
但她有自己的顾虑。
她发病时，连自己的饭都不能吃，更别提喂毛孩子了。
作为一个海王，察言观色是基本能力。赵瑞禾察觉顾小絮有心事，便不再说话。
两人一人撸猫，一人吃饭，画面看起来还有几分温馨。
但这份温馨没持续多久。
一分钟后，宠物医院的门开了，一对老夫妇风风火火闯进来。
赵瑞禾放下筷子，“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他眉头皱着，看起来并不很高兴。
顾小絮这时蹲在猫笼前，她很瘦，身体被猫粮狗粮遮挡住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但这时他们一家已经吵起来了，她再出去，不免尴尬。
赵瑞禾爸爸问：“你怎么回事，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你不回，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知道了，你就是翅膀硬了，眼里没有你妈，也没我这爸！”
他总是这样，只要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他就会说这种话。次数一多，赵瑞禾便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毕竟是亲爸，赵瑞禾说：“我也要工作的，可能漏接了。我下次注意。”
赵爸爸满脸讥讽，把瞧不起全写脸上了。他说：“对，你一个兽医，必总理都忙。”
赵妈妈觉得这话太过分，扯他袖子，示意他闭嘴。赵妈妈说：“瑞禾，我们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你老不回家，我和你爸都挺担心的。”
他们不是会平白无故关心他父母。想起最近听到的传闻，他说：“您有事就说吧。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帮不上忙的，我也没辙了。”
被他揭穿，赵妈妈不免尴尬。她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赵爸爸。
赵爸爸理直气壮的说：“你弟弟处了个女朋友，上周带回家了，我和你妈都觉得不错。前几天他俩定下了，准备买房，你这里能拿多少钱？”
他问：“百八十万，你有吧。”
赵瑞禾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一岁，现在是公务员。
赵瑞禾惊讶，“我弟已经攒了百八十万吗，公务员这么赚钱的，怪不得人人都想考公务员。”
赵爸急了，“瞎说什么，你弟拿死工资的，哪来这么多钱。”
赵瑞禾面无表情的说，“既然您也没个参考标准，怎么知道我能拿得出百八十万？”
赵爸想骂人，赵妈赶紧拉住他。她很温柔的问：“瑞禾，能拿出多少？”
担心赵瑞禾不给钱，她特意强强调：“这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可只有这一个弟弟。”
其实最开始，父母的偏心还没有这样明显。他们虽然更宠弟弟，但也只是对家里小幺的关心，可以接受的。
真正发生变化是在高考之后。
赵瑞禾从小喜欢小动物，家里担心宠物会影响他学习，从来也不让养。赵瑞禾很小就决定做一名兽医。
但他爸妈认为兽医没出息，让他考本市的师范大学，说将来可以做老师，又体面，离家也近。
赵瑞禾和父母争论了几次，后来父母便由他去了。
他以为这是同意，没想到，最后，他竟收到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
赵爸很得意的表示，是他偷偷帮赵瑞禾改了志愿。
他嘲笑赵瑞禾天真，还说赵瑞禾以后一定会感激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赵瑞禾报道后，发现师范大学也有兽医专业，虽然不是热门专业，但总比没有强。
赵瑞禾活了十八年，一直是听话的好孩子。但是那天，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为自己转了专业。
一直到他大学毕业，父母才知道这件事。
他们大发雷霆，让他去考公务员，或者读个体面的硕士。赵瑞禾拒绝后，他们便骂他烂泥扶不上墙，让他把从小到大的学费和生活费还给他们。
赵瑞禾也是硬气，借着贷款把钱还上了。
他这时候心里还以为爸妈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们真的手下钱。
没几天，赵瑞禾发现，他弟多了几双名牌球鞋，电脑也换成外星人的了。
他的父母有多看不上他的工作呢。直到现在，家里亲戚问起赵瑞禾的动作，他的父母总回答，他在外企做高管。
赵瑞禾以为自己已经不恨他们了，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心里那团怒火，始终烧得旺盛。
他说：“百八十万没有，百八十块可以借。”
赵妈妈难掩失望，脸上甚至有些轻视。赵妈妈打量儿子的诊所，问：“这里，能抵押吗？”
赵瑞禾好奇，“我弟不是有公积金吗，他又是公务员，贷款很容易吧。”
赵妈妈摇头，“不能贷款啊，利息太高了，你弟又不富裕，怎么能白白给银行钱。”
她追问：“你这诊所虽然地理位置不好，但是很大，应该能抵不少钱——”
赵瑞禾问：“利息怎么算？”
赵爸火了，“你还是人吗，那是你弟，你还和他算利息！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赵妈妈也满脸失望，“你们是兄弟啊，买房是人生大事，你一定得帮他一把。”
赵瑞禾又说：“可是，如果他不按时还款，我的诊所就没了诶。”
赵爸爸不屑，“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你弟不像你，他有本事，还能赖你的钱。”
赵瑞禾偏要他给保证：“万一呢，如果他没按时还款怎么办，你们替他还吗？我需要你们写个字据。”
赵爸爸彻底/火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你——”
赵妈妈以为自己说服了大儿子，忙说：“你看你这里生意这么好，这才几天，就买了这么大一间房，如果你弟换不上，你就替他还了。你们是兄弟，他不会坑你的。”
赵瑞禾点头，“他是不会坑我。但是你们会。”
“妈，您想让我给我弟买房就直说，说的这样委婉，我差点没听懂。”
赵妈妈尴尬的说：“没，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赵爸爸不屑，“你也太看得起了，我们有钱，用不着你——”
赵瑞禾说：“原来是这样吗，你打算给我弟出多少，百八十万吗，您一个普通退休老头，这么有钱？”
赵爸爸指着他，“你！”
赵瑞禾看着他妈，“我这里生意不好，只能养活自己。还有，这里是我租的。”
“行了，我该上班了。天怪冷的，没事您二位快回去吧。”
赵爸爸拍着桌子，指着他鼻子骂，说他没出息，说他不孝顺，说他如果听自己的话，也不会混的这么惨。
赵妈妈也拦了。
赵瑞禾只是安静听着，最后，他说：“爸，知道您为什么总生气吗。因为您无能为力。”
“我这才工作几年，您一辈子也没攒到百八十万，照您的说法，您不是没出息，您是白活了。”
父母离开后，宠物医院安静下来。
赵瑞禾忧郁的坐在阳光里，比平时看起来更有魅力。
他听见有人在笑，寻声看去，顾小絮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没有生气，只是点了支烟，“笑吧，我也觉得我很可笑。”
“不是笑话你。”顾小絮说：“我只是发现，原来天下不只有我妈是这样的家长。”
“他们明明是丑鸭子，却质问自己的儿女，你为什么不是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