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只觉眼前一黑,倒退三步,险些栽倒,被西王母一把拉住。西王母扶着他站住,道:“应该是刘沉香那孩子,没有把握住手上的力道,致使神斧的气劲穿透了地面,伤到了地脉。倪君明,我已经暂时把这里封住了,三个月之内,不会有大事,现在我们得回天庭去。”东华帝君喘了两喘,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点点头,反手握住西王母的手。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回到天庭,众人听说木阴地脉乃是被开天神斧所伤,不由得纷纷指责的望向沉香。东华帝君叹了口气,道:“此事怨不得这孩子。和玉帝打赌的是我,教他用开天神斧劈开乾坤钵的是乐真,若不是王母偷换了光柱的咒语,他原也不必劈山,更不会弄出这等事端。”谢兰幽道:“此事是我不好,是我叫沉香劈山。我原身乃是兰草,当可修补这木阴地脉。”西王母摇首道:“你那点木灵之气,纵使拼上性命,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要想了。”玉帝道:“不错,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够修补的了木阴地脉,西王母娘娘,此事天庭还要多多仰仗你了。”西王母缓缓道:“木阴地脉破损的很厉害,但我乃是天地间木灵之气聚集而成,若拼死一试,也不是问题。我身为西王母,受百姓供奉,天下有难,焉能袖手?”这般处理本是她早就想好的,但话到此处,忽见玉帝王母脸上舒了一口气,心中怒火又起,不禁冷笑道:“只可惜今日之事,乃是人祸,我无意于给别人犯的错擦屁股!你们天庭还是另请高明吧。”她说完,转身抓住东华帝君的衣袖,扭头就走。东华帝君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陛下,今日之事,若非王母私自更改了光柱上的咒语,当不至此。你们天庭自己闯下弥天大祸,却毫无愧疚的要乐真用性命去填,实在是不应该。东华言尽于此,请。”两人并肩出了瑶池,玄素二女对视一眼,也向玉帝拱手告辞,跟着离去。玉帝急道:“这……西王母娘娘不肯管,那可怎生好?”王母忙劝道:“陛下不着急,西王母娘娘只是在说气话而已,我这就去昆仑神魅婀宫好言相劝,她是心系天下之人,必定会答应的。”谢兰幽悄悄对杨戬和孙悟空二人道:“情况不妙,为了防止玉帝迁怒到你们头上,还是快撤。”两人点点头,杨戬低声道:“我带着沉香他们,大圣负责佛门中人,你带着一队妖精走,剩下的我们再回来带。”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去忙不提。谢兰幽忙去悄悄拉拉积雷山妖精的衣角,打着手势示意他们跟自己走。好在这群人自天庭开始讨论地脉之事后就站在群仙之后,并不引人注目,还有一些见势头不对,悄悄溜走了,着实让谢兰幽轻松了不少。不一时,去了昆仑山的人回报西王母不在昆仑山,王母急了半晌,忽然镇静下来道:“陛下,我还有一个办法。我是金木双生的命格,当年女娲娘娘曾经留下一朵木芙蓉,只要我将木芙蓉服下,用自己的魂魄修补地脉,地脉也会被补好。”玉帝听了顿时握住她的手道:“阿回,这……这怎么能成呢?”王母听他叫出自己那多年不用的小名,眼睛一涩,狠狠心道:“陛下,都这个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了。我这就把那朵花找出来,日后陛下自己多多保重吧。”玉帝还来不及下决断,便在此时,西王母和东华帝君竟然去而复返。原来两人出了天庭不久,眼见云路下面众生苦厄,灵女与地仙随竭尽全力救治也不能顾全。西王母毕竟只是一时之气,终不忍看天下苍生因此受苦,还是转了回来。玉帝心疼妻子,悲声高呼道:“西王母娘娘,朕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天下苍生,也救救阿回吧。”西王母哼了一声道:“张百忍,刀子割到你自己身上,你觉得疼了?好!地脉之事,我来处理。可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为了你。”“荆山一案以后,你借口找不到适合司法天神和执剑女仙位子之人,让你妹妹瑶姬执掌天条,自己躲在背后独揽大权;不顾群仙意愿,任意妄为,令多少赤胆忠心的臣子遭贬遭亡?又令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可恨他倪君明和我乐真,明明看见你的暴行,却碍于誓言,因为怕死,不敢言不敢行,做了你的帮凶。”她眼角含泪,却忽的发出一声嗤笑,似是对过去的自己不屑之至,又说道:“今日我以命修补地脉,是为一偿过去我和倪君明的袖手之罪,也是与你天庭决裂,此后你天庭与我西王母乐真,与他东华帝君倪君明,再无半分瓜葛,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请了!”她说完这些,一拱手,头也不回的去了。东华帝君道:“乐真方才所说,便是倪君明心中所想。告辞了。”说罢跟着追了出去,徒留下玉帝王母在瑶池中,不知是该为眼前这关过去而欣欢,还是为失去东华帝君和西王母的支持而懊恼。再说谢兰幽将一众妖精偷渡出天庭,将他们送到安全之处后,便径直往黑暗之渊飞去,行到半途,终究心有不安,折身回了华山。她心知自己身上这点木灵之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在此大难前头实在无济于事。但此难之所以会降临,终究有自己教唆沉香劈开华山的一份因果在,因此踯躅片刻,仍是在裂缝处缓缓降下云头。那裂缝得了西王母法术的封印,不再像先前那般冒着暗含黑色的绿气,只如一般裂隙那样,鳄鱼张嘴般横在地上,黑洞洞的不见底,冒出丝丝阴森冷气,衬着周围漆黑如碳的草木,更显吓人。谢兰幽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裂隙口上,拈起法诀,身上木灵之力缓缓流动,一点一点自经脉中抽出,汇成一条涓涓细流,慢慢沿着裂缝淌入受损的地脉中。她这样维持了数刻,眼前突的闪过一片金花,那灵力在身子中稍有停滞,待谢兰幽再催灵力,使其流动起来,却是一滴一滴缓缓滴落,宛若岩中滴水,大不如前。原来她是兰草修成金身,又修为高深,木灵之力自然比旁人多的很,若说旁人身上木灵之力乃是潺潺细流,她的便如涛涛江河一般。但地脉之中蕴含的灵力便如无垠之海,此时海中破了一个口子,海水倒冲出来,若要以江河修补大海,自是全不顶事。谢兰幽此刻纵竭尽全力,几乎将自己榨干,仍是不能成事。这番道理她初时不明白,此时想通了,只在心中苦笑道:“能补多少便是多少罢,强求也是无益。”正要再次施力,将周身木灵之力通通灌入地脉,忽闻耳边一人喝道:“你不要命了!松手!”随后便觉有人在她后领上一提,谢兰幽整个人向后一栽,倒在地上。跟着一只手掌贴在她背后,灵气自后心缓缓灌入,叫她精神为之一振。谢兰幽回头一看,只见西王母抱着双臂,一双杏眼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东华帝君在她身后,正将手掌收回身侧。谢兰幽迷糊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西王母颇为暴躁道:“幸好来了,不然明日你这个新出炉的妖界大圣惨死华山的新闻,就要传遍三界了。我说你在搞些什么,早就跟你说了你不行,能不能放着叫行的来?”谢兰幽讶然道:“你不是说不会管这件事了吗?”随即心中苦笑道:“是了,她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西王母的目光不自然的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我那是气话。我是不会再给天庭做事了,但是要是不把这个修补好,倒霉的何止天庭?”她顿了一下,想起自己一路行来看到的惨状,叹了口气,将脚下的小石子踢开,道:“只当是给我以往只知袖手旁观明哲保身,却不见民间疾苦赎罪好了。”西王母上前走了两步,俯下身,摸摸裂缝口道:“我的结界大约还能维持七天,倪君明,我要先回魅婀宫交代一下事情,然后……然后我去找你。七天之后,我会回来这里,兰幽,这七天你能帮我守在这里,以防万一吗?”谢兰幽点点头,又问道:“乐真,难道就不能找数个高手来,大家一起修补地脉吗?我知道命格中带了金的人肯定不行,但三界之大,难道找不到几个命中无金的人吗?”西王母摇摇头道:“最好不要,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身上只有纯粹的木灵之气。非是这样的命格,必须要将经脉中的木灵之气分出来,再灌入地脉,这个过程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当场毙命。”她说到此处,东华帝君长叹一声,背过身去。西王母脸色一暗,面上闪过一丝悲色,又很快掩饰过去,瞪了谢兰幽一眼道:“你刚刚只是运气好,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谢兰幽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西王母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若不我提出寻找开天神斧,事情也不至到这个地步。我方才和倪君明一路行来,已经看到很多人因此命归黄泉,要是再有人为此死了,我真不到要怎么面对他们。”她叹了一口气道:“别再冒险了,让我安安心心的交待完事情。再说了,”她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也不一定就会赔上命。”谢兰幽心中一悲,强笑着点点头道:“你安心吧,我会在这里好好的看着,一有异动,我就会传信给你。”西王母点点头,向她摇摇手道:“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她对谢兰幽说完这句话,便望向东华帝君,抬脚走到他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道:“倪君明,我先回魅婀宫一趟,你回东华山等我好不好,最迟两天,我一定过去找你。”东华帝君低声道:“好。”西王母又道:“那你陪着我离开这华山好不好?”东华帝君又道:“好。”两人肩并着肩,一起离开华山,上了云路,西王母道:“倪君明,两天之后,我一定去找你,你等着我。”东华帝君点点头微笑道:“好,我等着你,你可要快快的来。”西王母点头道:“我知道啦,我哪次失过约?”她说完这句话,快步向前走了数步,又停住脚步,回头瞧了东华帝君一眼,向他摆摆手,才纵身向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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