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打给牧霖的。
那9个小时里他们说了什么,最后又是谁先挂的电话,季白通通不知道。
就像做了一场特别混沌的梦,梦里摇摇晃晃。
季白睁开眼没几分钟门铃就响了,是牧霖。
牧霖穿得很少,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跟一个电脑包,连个过期的生日礼物都没有,季白心里吐槽,哪怕是一束花呢。
想完又想,他跟牧霖之间,好像也用不着送花。
晚上跟牧霖一起吃饭,季白兴致好,喝了点红酒,晚上一场风暴之后还是问了牧霖。
“我昨天晚上跟你说了什么?”季白很累,背对着牧霖。
牧霖胳膊搭在他头顶,捻着他几根头发说:“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通话记录有九个小时?”
“后来你睡着了。”
“睡着之前呢?”季白不死心,转了个身,盯着牧霖追问。
牧霖不捻他头发了,过了半天才回答:“就说了说以前的事儿。”
“以前的什么事儿?”
“在林场时候的事儿。”
季白知道牧霖是骗他的,电话里他说的绝对不是这些,牧霖不太会说谎,说谎的时候瞳孔会微微缩一下,那是季白自己总结出来的。
季白又问:“牧霖,现在我俩算是什么关系?床也上过,好像什么事儿都做过了,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牧霖没说话,翻身又压在了季白身上,很粗暴地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那晚下了入冬以后最大的一场雪,厚厚的白色把一切都掩埋住了,包括房间里纠缠撕扯的两个人,包括季白的喘息,包括牧霖的回答。
当年牧霖到底是怎么回答的,季白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很多年后,季白无数次回忆起那晚的场景,床头一小盏昏黄的灯,窗外呼呼吹的北风,慢慢往下飘落的雪花,那些都没变,唯独牧霖的回答,在季白的回忆里每次都是不同的答案。
再后来的答案逐渐靠近他想要的那一个,也一次比一次清晰。
但那时候牧霖已经不在了,季白没法跟他求证。
所以牧霖到底是怎么回答的?季白想,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来了宝子们
想分手?不可能。
上一世的一切,像是一簇长到一半的花,半路枯萎,凋谢,腐烂。
情愿或者不情愿,那都是事实。
季白用了一个星期的时候,把手里接的设计稿全都画完了,只剩闻嘉樹的戒指。
他画过两版设计图,但自己都不太满意,闻嘉樹知道季白身体不太舒服,说设计戒指的事不着急,他什么时候有灵感了什么时候再帮他画就行。
但季白着急,好在他设计的灵感不会随着身体一起枯竭,最后用了三天,画好了闻嘉樹的戒指,他给闻嘉樹看了,是他想要的,闻家樹当时就拿着设计图找人订做戒指去了。
业内知道季白的人越来越多,有几家珠宝行想让他去做设计师,季白每次都以学校任务太多为由拒绝了。
放在以前他不会拒绝,还有钱赚,但他现在的身体跟状态已经不允许他消耗过多的精力跟时间。
精神头好一点的时候,季白就会挑一个晴天,去附近的公园转转,坐在小河旁边的长椅上,看老人跟小孩喂鸽子。
白的黑的花的几百只鸽子,在眼前飞来飞去飞来飞去,盯着看时间久了眼花,季白视线也乱成一团,一次在公园里头晕得厉害,还是闻嘉樹来接他回去的。
后来他就不自己出去了,每次都跟闻嘉樹一起,中间有一次季白见到了夏城,闻嘉樹下台阶的时候脚扭伤了,给夏城打电话让他来接。
季白想直接送闻嘉樹去医院看看,但闻嘉樹闹了脾气,非要夏城来了才走,最后委屈得都快哭了。
季白没办法,就在旁边陪着闻嘉樹,等夏城来。
闻嘉樹的脚踝已经肿了,眼睛红红的,最后又给夏城打了三个电话,他们从中午一直等到太阳都落了夏城才到,没什么特别的关心,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
但闻嘉樹身在其中,根本看不懂夏城脸上的情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那些委屈跟疼好像都忘了一样,仰着头给了夏城一个特别大的微笑。
季白作为旁观者都开始心疼闻嘉樹的卑微,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后来两个人的转变,都是因为这些积累吧,感情最怕时间的打磨跟消耗,磨着磨着就没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有闻嘉樹单方面的付出跟追逐,以后免不了一场劫难。
季白分析别人头头是道,成了感情专家,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一团浆糊,什么都黏黏糊糊地搅在一起。
那通分手电话之后,季白跟牧霖没再联系过,没有了每天都有的短信跟电话。
平时找季白的人很少,每天都有几条垃圾短信。
偶尔闻嘉樹的电话打进来,铃声一响,季白胸口跟着也是一颤,等到看清屏幕上闪的来电人名之后才会慢慢放松下来。
季白还是照常给余国栋打电话,两三天一通,每次电话里都得嘱咐一遍,让他定时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