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十一点了，主持人甚至在旁边提示了两次，台上的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当初的设计灵感，设计思路，设计理念，没人爱听这些，牧霖更不爱听，他现在就想见季白。
坐在牧霖旁边的人也不耐烦了，开始闲聊。
牧霖顺着声音看过去，真是巧，坐在他右手边的两个人，是昨天晚上他跟季白在川菜馆儿里看到的那两个男人。
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坐在他身侧的男人用手半遮着脸，跟旁边的人在说悄悄话，另外一个爱搭不理，偶尔嗯两声，还看着台上。
“我喜欢展厅里那个蓝色蝴蝶，设计师叫季白，我想请他帮我们设计一对戒指。”
牧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敲，心里说了句“真有眼光”。
台上的第二名终于下了台，主持人开始宣布第一名，其实没什么悬念，大家都知道是季白。
牧霖又坐正了一点，注意力集中到进场的位置，刚刚那两个人就是从主持人左手边的大门进来的。
主持人宣布完，底下一片掌声。
但掌声都结束了，也没见季白进来。
主持人等了两秒钟，会场重新安静下来，她又说了两句话暖场，又叫了一遍季白，一直到第三遍，谭立强才匆匆上台，对着主持人耳语了几声。
牧霖彻底坐不住了，因为谭立强的声音正对着话筒，他听的一清二楚。
休息室房顶的天花板跟水晶灯意外脱落，有几个工作人员受了伤，活动只能暂停，谭立强又拿过话筒，解释了几句。
“抱歉，一点意外……”
牧霖已经冲出去了，跑到休息室，但门口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拦着。
“季白，季白……”牧霖喊了几声，“你们让开，我找我朋友。”
“里面没人了，”工作人员说，“季白不在里面，他刚刚帮忙抬受伤的人，现在人应该在楼下。”
休息室的意外惊动了整个楼层，楼道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两个电梯都在下行，每层都停一下，牧霖不准备等了，找到楼梯，从十八楼又跑到一楼。
酒店门口停着救护车，季白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他衣服上都是血，嘴里叼着根儿烟，正在摁打火机，但怎么摁都打不着火。季白使劲儿咬了一口嘴里的烟蒂，早上特意梳的头发也被他抓得乱糟糟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该是我的，上一世的第一名不是我，颁奖活动没有任何意外，我不应该来夺，我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改变了，还要连累本来无辜的人。
他找到了王年京，王年京的腿没事，他的腿伤了，木材厂塌了，因为他中间掺了一脚没人受伤，但他一来参加颁奖活动，休息室的天花板也塌了，砸了几个无辜的人。
短短的时间内，季白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好像都是因为他。
牧霖不知道季白在想什么，跑过来先拉着季白检查了一遍，里里外外一点儿没落，确定身上的血不是季白的才放心。
季白手在发抖，牧霖以为他被吓到了，坐在季白旁边，“不用害怕，你没事儿就好。”
季白还在摁打火机，终于点着了火，抽了几口烟才说：“牧霖，我不是害怕，我……”
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停了之后没再开口，只是默默抽烟。
觉得好玩儿吗？
季白手里攥着手机，一直在跟谭立强联系，谭立强已经去了医院，受伤的三个人其中两人是轻微划伤，没什么太大问题，但另外一个有点严重，脑震荡，头顶缝了几针，手臂骨折打了石膏，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刚刚掉下来的水晶灯其实正对着季白头顶，本来是直直冲着他的，坐在他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在水晶灯掉下来的那一刻拉了他一把，所以他现在才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但拉他的那个工作人员被水晶灯砸中，伤得最严重的就是他。
季白去最近的银行取了些现金，跟牧霖打车去了医院。
两个轻微擦伤的工作人员已经回家休息了，拉了季白一把的那个人需要住院，季白把取出来的钱给他，但他没要。
“这事儿就是个意外，不管谁在那看到了都会拉你一把的，我不能要你的钱。”
谭立强也在病房里，一开始在打电话，挂了电话也说：“是酒店还有我们活动举办方的准备问题，我已经跟酒店还有保险公司都联系过了，医药费会报销，也会有相应的赔偿，你们还是学生，哪能要你的钱。”
他们说什么都不收钱，季白只好又出去买了一些水果跟营养品，然后跟牧霖打车回了酒店。
一路上季白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整个人像是游离在外，手心里都是汗，紧紧攥着牧霖手指，像是怕他会走丢或者消失一样。
出了这么一场意外，活动也只能被迫取消，酒店方面还在排查其他的安全隐患，甚至有不少人纷纷退房退场地。
回了房间，季白只觉得很累，双腿发空，想躺床上休息下，又发现自己衣服上都是血，他脱了带血的衣服进了浴室洗澡，牧霖给他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