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余晴以前是个很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季白从小就表现出了超强的设计天赋,但他一开始对珠宝设计并不十分热衷。
季白还小的时候,他更喜欢黏着季天明,季天明是个物理学家,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季白跟他相处的时间非常少,所以季天明每次回家,季白几乎一步不离季天明。
后来季天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季白十天半个月才能见着他一面,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的机会更少。
季白那时候总会问余晴,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余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爸爸在忙,爸爸很爱小白。
十四岁那年,季白拿了物理竞赛第一名,为了给季天明一个惊喜,他背着奖杯,一路从学校跑到他的实验室,想要偷偷溜进季天明的办公室,然后给他一个惊喜。
但也是那次,他跟季天明的关系彻底决裂。
那个口头上为了工作忙到顾不上妻儿的父亲,在办公室里竟然抱着一个男人,凌乱的办公桌一眼就能看出来刚刚发生过什么。
季白在门口看了整整十分钟,那十分钟他就像是被水泥糊在了门口,他想动也动不了,浑身发凉。
季天明发现他的时候脸上只有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那个男人的脸摁在自己怀里藏起来,即使季白早就已经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样貌,甚至连他们身下那个恶心的东西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季白把手里的奖杯狠狠摔在了地上,碎片崩在办公室里半裸的两个人身上,季天明的脖子也被碎片划破了,有血渗出来。
季白那天跑到卫生间里吐了半个小时,他觉得恶心,季天明跟那个男人都恶心,恶心到他想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能从脑子里吐出来才好。
季天明喜欢男人,却跟他妈妈结婚,还有了他。
他还想过,他也许不是季天明的儿子,但他们眉眼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那个假设并不成立。
那天开始,季白厌恶同性恋,一边厌恶着,一边替季天明隐瞒,他不想妈妈难过。
余晴一直有抑郁症,时好时坏,最后还是自杀了,在两年后。
十七岁他无意间翻到了妈妈藏起来的一封信,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季天明的欺骗。
季白没法原谅季天明,后来短短的几年时间,季白还没来得及消化心里的恨意跟厌恶,就遇到了牧霖,最后把那些埋在心里的恶种都发在了牧霖身上。
现在再看,季白觉得滑稽又可笑,他曾想,他的身体里本来就流着跟季天明一样恶心的血液,所以遇见牧霖之后,崩天崩地想要去破坏,实际上呢?不过是为了掩盖阴暗里那个已经发霉发臭的自己罢了。
季白不是没想过他是喜欢牧霖的,但上辈子,他没能跟他所厌恶的基因妥协。
因为我喜欢男的
第二天中午放学,牧霖没去食堂,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做试卷。季白拎着保温盒去找他,牧霖班里的同学基本上跟季白都熟了,见他来,就知道他又是来找牧霖的,毕竟他每次来找牧霖都很高调,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样。
“白哥,又来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在季白胳膊上拍了拍。
是牧霖同桌,叫庞学文,名字虽然叫学文,不过他是体育特招生进来的。
季白把手里的保温盒往上提了提,示意了一下说:“给牧霖送饭来了。”
庞学文把自己座位给季白让出来,“正好,牧霖脚崴了,你坐我这儿,我去食堂吃饭去。”
季白把保温盒往桌上一放,跟庞学文说了声“谢谢”,弯腰去看牧霖脚,牧霖右脚脚踝微微有点肿。
“怎么弄的?”季白直接蹲下了,伸出食指,但还没碰到牧霖脚踝就被他躲开了。
“没什么事儿。”牧霖说,他眼睛还在试卷上,还有一道物理大题没做完。
季白蹲在地上盯着牧霖脚研究半天,“擦药了吗?我去给你买药去?”
“擦过了,不用买药。”牧霖继续做试卷,看起来一点儿都没受季白的影响。
季白站起来,坐在牧霖旁边,见他做物理题,季白随便往窗外看。
窗外是棵大杨树,树干很粗,枝繁叶茂,能遮住一大片视线,风一吹,树叶沙沙地响。
十分钟过去了,牧霖还没做完,季白问他:“饿不饿?我自己做的。”
季白早上五点就起了,做了三个菜,都是牧霖爱吃的。
牧霖还是没动,季白直接两只手捂住他试卷,趴在桌子上,拉长了声音问:“你是不饿啊?还是生我气呢?”
“不饿。”牧霖抬头看他。
“气话。”季白笑着挑明。
刚刚教室里还有三两个学生,现在就剩他们俩了,两个人说话声音也敞开了,季白甚至听到了空荡的教室里自己的回音。
那句“气话”还有一点儿回响,晃呀晃的。
牧霖把桌上的书跟试卷收进桌洞,“你不是恐同吗?能别跟着我了吗?”
“我承认,我那天可能是有那么一点故意,真的只有一点儿,我确实可以躲开,”季白拖着椅子往牧霖身边凑了凑,腿一横,反跨坐在椅子上,把衣服领口往下扯了扯,“上次我打翻饭盒,我知道你有气,我给你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