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牧霖,眼神很直接,是能透到人心里去的直接,脸上的笑特别明媚,是能赶走屋里潮闷的明媚。
季白嘴角那对浅浅的梨涡像把钩子,在牧霖身上不重不轻地钩了一下,谈话还没正式开始呢,就结束了。
牧霖突然不再看他,扭头继续做题。
牧霖的床不大,躺两个人就得挨在一起,虽然一人一床被子,但肩膀还是贴着肩膀。
牧霖虽然不适应身边有人,但因为太累,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季白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他已经很多年没跟牧霖睡在一张床上过了,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身,又不敢幅度太大,小心翼翼的,他怕吵醒牧霖。
他睡觉一直都不太老实,所以习惯睡大床,以前跟牧霖在一起的时候更睡不好,但只要牧霖从身后抱着他,手心往他小肚子上一贴,季白一会儿就老实了。
后来季白翻着翻着也睡着了,但睡得不太踏实,梦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梦到雨太大,把房顶冲塌了,屋里的水没过床,一直没过他头顶,他没法动也没法呼吸,一张嘴就是几声难受的呜咽声。
就在季白以为自己要被水溺死的时候,耳边响起模模糊糊一个声音,是牧霖在叫他。
“季白,季白……”
“季白,你醒一醒。”
季白哼唧了一声,想睁眼,但眼皮又重又涩,他怎么都睁不开。
牧霖的声音还在耳边,“能起来吗?你身体太烫了,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宝子们先提一下呢,关于免疫反应的设定,是随机不定时的
我还以为,你现在不恐同了
季白感觉很冷,透进骨头缝里的冷,咬着牙哆哆嗦嗦想说点什么,但只有后槽牙磕在一起的哒哒声。
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但身上的被子被人往上扯了扯,一直盖到脖子顶。
季白在被子上蹭了蹭下巴,往里缩了缩,整个人蜷在里面,被子里的左手不停摩挲着床单,最后摸到一只冰凉的手。
他知道是牧霖,牧霖的手指骨节要明显一点,他一摸就能摸出来,季白感觉到牧霖的手指在他手心里瑟缩了一下,想抽出去,但他用力一攥,很快就老老实实让他拉着,没再动。
现在牧霖的手也是湿漉漉的,季白心里猜可能是淋过雨,他顺着牧霖的手指往上试着捏了捏,牧霖手心的温度要稍微高一点,再往上,季白摸到牧霖的衣袖,果然,衣袖也是湿的,就是淋过雨。
季白鼻子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他知道自己是在医院,是牧霖送他来的。
季白张不开口说话,但听力却非常敏感,耳边的声音都在放大放慢,一点点传进耳朵里。
“怎么好好的就发烧了。”是姥爷的声音,季白听出来了。
“晚上下雨,他在我那边睡的。”
是牧霖,季白也听出来了。
牧霖说话的同时,把手抽了出去,医生进来给季白扎点滴,牧霖往旁边退了两步。
姥爷没问季白晚上为什么会在牧霖那边睡,又跟医生说了会话。
季白体质一直不错,很少感冒发烧,像这样毫无征兆地生病还没有过。
这种感觉并不好,季白觉得不安稳,心里慌慌张张的没有安全感。
手背上一阵刺痛,医生给他扎完针,季白动了动手指,想再去抓牧霖的手。
但他在床单上摸了半天,空空的,只有潮湿的床单跟冰冷的铁栏杆,他什么都没摸到。
季白又想起了海岛上的那次暴雨,牧霖跟他在酒店待了三天,他也是半夜发烧,半夜醒了想找牧霖,结果摸了一手空。
总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很脆弱,季白两次都没摸到想找的人,心里有点失落,不可避免的难过。
季白终于不冷了,耳朵里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电流音,医生应该说了什么,但季白没听清,只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是牧霖,他走了。
刚刚抓着牧霖手指的时候,他的感觉还算清醒,牧霖一走,季白彻底昏睡了过去。
再醒外面的天又黑了,还啪嗒啪嗒下着雨,听声音雨小了不少。
窗户开着,水茫茫的青草味扑进来绕着鼻尖,季白腾地一下坐起来。
“小白,你醒了。”姥爷坐在他床边,看季白醒了才松了口气。
“姥爷,”季白搓了搓脸,人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我没事儿,我睡多长时间了。”
“睡一天了,吓死姥爷了,”姥爷伸出手在季白额头上摸了摸,“不烧了,我去问问大夫。”
大夫来看了看就让季白出院了,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说是着凉发了烧。
季白出去之后又去上了个厕所,在厕所的镜子里照了照,深栗色头发乱糟糟的,头顶几根发丝在灯下泛着光点,除了脸看着有点惨白,其他都挺好,嘴唇是被他自己咬的,有点红,还有点肿。
牧霖不在,季白一直没什么精神,他也没回学校,今天是周五,这个点儿校门早就关了,季白直接跟着姥爷打个车就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季白就彻底恢复了,还是活蹦乱跳的,但他一整天都没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