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继续追问。
黑沉沉的天突然打了一道闪电，青白的光把院子照得通亮。
“要下雨了。”季白跑着进屋。
牧霖进去又出来了，收院子里晾衣杆上晒的衣服跟床单。
季白又跑出来帮他一起收，牧霖收完衣服，又把自行车往屋檐边推了推，屋檐下边还挂了东西，自行车就搭了个边靠。
都收拾完了，牧霖才说：“我周六还你。”
“什么？”说完，季白才反应过来，牧霖说的是刚刚那两百块钱。
牧霖周一早上兜里揣了五百块钱，本来是想交这边房租的，五百块钱是一个学期的，那天中午跟季白吃完午饭，付过钱就不够了。
晚上房东过来收钱，牧霖兜里钱不够，房东看还差两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牧霖好说歹说想让房东宽限他几天，房东那天喝了酒，平时也不是不饶人的，那天说什么都不愿意，正巧李源就来了，直接把剩下的就给补上了，牧霖就欠了李源两百块钱。
牧霖刚刚也没想到季白突然掏出两百，都是欠人钱，没必要再转个弯儿，但是他鬼使神差就接了，因为心底有个意识，欠季白的，比欠李源要强。
李源对他是什么心思他心里清楚，所以他不想跟李源有过多接触。
季白知道牧霖不喜欢欠别人的，没说什么不用还的话，只是点点头说了声行。
闪电过后滚了一声雷，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子就开始往下落，又一道闪电之后，雨点子已经连成了银灰色的雨线，厚重的雨幕遮在小屋四周。
小平房很小，除了一个杂货间，只有一间房，里面虽然很整洁，但一进去还是有一股潮轰轰的土腥味。
一张床一个书桌差不多就满了，没有单独的浴室，裹了一层黑锈的水管直接从墙上穿了个洞伸进屋里，水龙头下面是个水泥砌出来的洗手池，上面放着一个剃须刀，一个刷牙杯，两条毛巾挂在旁边的钩子上。
刚刚牧霖收进来的衣服还没干透，牧霖把晾衣架直接挂着床头的铁栏杆上。
“我晚上住你这吧。”季白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站在洗手池旁边。
“我这儿就一个房间。”牧霖手上一直没闲着，铺完床，又把床往中间挪了挪，找了个盆放在刚刚床头的位置上。
季白隔着玻璃窗往外看一眼，“外面雨太大了，回去有点远，你这儿附近也不好打车。”
牧霖又说：“雨太大，我这儿漏雨。”季白仰头，天花板靠窗的房顶的确湿了一大片，而且刚刚牧霖放盆的地方，已经开始往下滴水了。
怪不得要放个盆。
季白走到床边，弯腰往床单上一摸，床单有点潮，但应该只是下雨屋子里返潮的原因。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床上，往后一仰就躺下了，枕着胳膊说：“没事儿，我不挑，漏雨也没关系，总比我一个人冒着大雨跑回去强。”
季白闭着眼，又想起了牧霖以前的笔记本。
牧霖做护林员的时候，宿舍没窗户还总漏雨，他还说，要是季白也在，漏雨没窗也没关系。
季白眼眶发热，呼吸都是烫的。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走，不仅仅是想多跟牧霖待一起，他还想试试，跟牧霖住在漏雨的房子里是什么感受，他不想牧霖一个人淋雨。
季白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牧霖，他知道牧霖怕人磨，他只要往他跟前多凑凑，一点点赖着他，时间长了，服软的那个总是牧霖。
耳边水滴掉在盆里的啪嗒声很慢，季白一直没睁开眼，他不知道牧霖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看。
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还越下越大，季白闭着眼，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牧霖看了一会儿床上的人，没开口再说什么，也没撵他，算是默许了季白今晚留宿。
牧霖坐在书桌旁边，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季白听到写字声才睁开眼，书桌就在床边，季白坐起来挪了挪屁股，挨着牧霖。
书桌上摆了两张试卷，数学跟英语，牧霖在做数学题，季白直接拿起另外一张英语试卷看。
牧霖的各科成绩都不差，但英语相对来说弱了一点，从试卷上就能看出来，听力错了三道，选择错了两个，其他的阅读题错了几个，作文也扣了几分。
“英语我能帮你补，补到九月。”
牧霖知道季白是在国外长大的，英语自然是没什么难的。
他做完一道题就没继续，放下笔折好数学试卷，把椅子转了半圈，正对着季白坐，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
他觉得他需要跟季白谈一谈，他现在不明白季白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一夜之间会变化这么大，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说说吧，你最近总是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牧霖抱着胳膊，有点防备。
季白倒还是刚刚那副慵懒的样子，冲牧霖笑了笑，“牧霖，之前的事，我再正式跟你道个歉，我以前总爱招你，的确有挺多是我做的不对，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