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宿命商会威尼斯分会正牌分会长图尔姆夫人的返回，整个教堂前对峙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围墙上的人看着包围着的部队也都任由她穿过，都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除了她，还有好几个女士也都来了，她们都是贝尼托沙龙过来的，虽然图尔姆夫人真没想带她们。
但是贝尼托小姐主动要求来帮忙，她也真的不好拒绝，宿命商会的信使是说的很清楚的，就是一个自称巴赞司令官儿子的家伙在教堂挑衅，如今被抓了，她对事情的严重性非常清楚。
虽然是在奥地利摄政的手下讨生活，但是在地中海上讨生活，惹上了巴赞家族总归是非常严重的。
在火把的照应下，图尔姆夫人的脸色显得半青半白，西尔维娅猜测她是刚刚做了面膜。
“如果巴赞所长在我们商会里，不论是因为什么情况引起了冲突，我一定会把他送出来。”图尔姆夫人的话虽然也留了余地，但是她显然是真的有诚意解决问题的，“如果是他侮辱我们受摄政殿下保护的信仰，那么他道歉后，我愿意代表宿命商会原谅他，如果是无端起了冲突，那么我一定给巴赞所长一个交代。”
“好，你一定调查清楚。”西尔维娅还有一个要求，“请你让我进去看看，巴赞所长到底在不在里面。”
“西尔维娅阁下，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图尔姆夫人凑到西尔维娅的耳边，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用很轻的声音说出犹如锤子在撞大门一般响亮而可怕的话，“如果巴赞所长一切都好，我一定把他送出来，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做不到让他死不见尸？”
如果巴赞死了，那么宿命商会只有咬牙扛住这一条路。
几分钟后，图尔姆夫人就带着自己的几个随从爬进了耶格教堂，他们不敢打开正门，就从围栏上爬，几个女士都依靠两个男性随从的帮助。
“到底怎么回事？”一进入教堂，图尔姆夫人就用耶格语质问前来迎接的埃尔布莱，然后猛然向他逼近。
“是巴赞家族的小儿子...”埃尔布莱的声音很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势。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一群国家都没有亡国奴，宿命会不过是一群由被释放的奴隶和侥幸逃出来的奴隶抱团取暖的地方，给将要饿死的教友匀一口饭吃，给将要冻死的教友匀一件破布而已。”图尔姆夫人怒不可遏，她双手提起埃尔布莱的领子，眼神几乎想要撕碎对方，“如今在威尼斯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到底在想什么？人家看着，我们就不能举行葬礼了？我们什么时候那么敏感，那么奢侈了？！郇山不在了，绝不能无所顾忌，更要低调行事，压制我们的大山没有了，保护我们的大山也没有了！过去奥斯曼帝国总是我们的一条退路，如今是什么情况？！”
“这都是我的错。”贴着墙壁，双脚悬在半空的埃尔布莱没有做任何争辩。
周围的耶格信徒也没有一个敢为他转圜，虽然平日里他那么受欢迎，但是图尔姆夫人这个样子，谁也不敢开口。
“他没事吧？”图尔姆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反复强调葬礼重要性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嘛，只要是教友，葬礼都会得到补贴，这确实是增加凝聚力的关键，但也成了敌人攻击的弱点。
小巴赞不是偶然在葬礼日出现在那里的，她忽然想到自己今天不在，会不会也是敌人的安排？
那敌人是...
她最终只是感到浑身一阵恍惚扭曲，丢下埃尔布莱，拿出安神剂给自己灌下，感觉还是没什么帮助。
她急匆匆地赶往牢房。
“没事，他的随从法师断了一根肋骨，我已经派了医生。”埃尔布莱的声音很轻。
“行了，这事完了，你就去热海商站吧。”图尔姆夫人一边说一边摇头，“巴赞家族肯定要报复你，自己拼命就是了，死了我也不会给你报仇的，别被巴赞家族的人抓了，他们会让你死的很痛苦，直接跳进地中海就是了。”
她说完之后忽然觉得一阵脑壳发胀，难道我也喜欢这小兔崽子？
图尔姆夫人摇摇头，把这个胡思乱想赶出脑海，她身上负担的责任和使命那么多，那么大，真没时间儿女情长。
她的丈夫曾经帮助李特举行对谷兰巴的祭祀，并战死在了修建陆桥的那一战中，她又是精锐法师，所以能在威尼斯城起到非常微妙的作用，找男人会削弱她图尔姆遗孀的属性，而宿命商会在威尼斯城如今的局面迅速恢复后，涉及了太多人的命运甚至于重建圣殿的事业也非常程度上决定于此。
“玛哈，你去把我房间里的那个黑色的包裹拿来。”图尔姆夫人不能让执行自己政策，只是稍微欠缺灵活的部下就这么孤单的去死，“你带上我的应急包，等会我把人送出去，你立刻就走。”
应急包里有上千塔勒金子，还有好几张卷轴，但即使如此图尔姆夫人觉得埃尔布莱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
“嗯！”埃尔布莱点点头，知道自己可以承担多少责任后，热情和坚定的表情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对于自己八成要死在巴赞家族手里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多担忧反而有些释然，事到如今他对于个人的命运他倒是不担心的，这次闯祸不小，总要给巴赞家族一个交代，发配去热海吃沙子最轻的处置了，“如果死了，我在死前会杀一个巴赞家族的走狗垫背，死后会在永恒的圣殿中为你们祈祷，如果侥幸活着我会继续为重建圣殿而奋战的。”
“好自为之。”图尔姆夫人很是艰难地说了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很难说出口的样子。
埃尔布莱看着今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的人，忽然有许多话想说。
可是这时候，小巴赞的惨叫和喝骂声已经响起。
他们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教堂的牢狱，图尔姆夫人感到一阵气喘，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低头看了看牢房里的人。
一个法师情况不佳，但身上有绷带，看上去已经得到治疗，而另外两个俘虏都很健康的样子。
“哼。”图尔姆夫人冷哼一声，感到心中有一股抑郁之气，尤里乌斯和他的船员就是落在巴赞家族手里，至今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受的苦只能回报这么点，而且接下来还要认怂，一个小拉一个小拉积攒起来的财富，不知道多少万地要送给人家。
实在是没意思，何不延缓几天几周几年，甚至几年圣殿的重建，好好折磨这个西班牙小崽子一番呢。
图尔姆夫人想到这里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很不妥，她艰难地摇摇头，向身后一个穿着流苏全身裙的随从伸出手，然后那位女士立刻递上一个小罐子。
图尔姆夫人涂了一点罐子里的明黄色油膏到自己的耳后，这些更好的安神剂也许起了点作用？
“把他拉起来，我和你亲自把他送出去。”今日这膏状安神剂也不大给力，不过图尔姆夫人终究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大家都不要担心，西班牙人虽然强，但他今天既然到我们的教堂挑衅，那我们就可以得到奥地利摄政的保护，我们的经营不会有问题，钱没了可以再赚。”
被从牢里拖上来的小巴赞听了之后毫不示弱，他增加智力的月桂叶花环也没在头上，因此说话更加奋不顾身了：“摄政为了抗击异教徒的大局，为了术士皇族造福全人类的大业，确实让你们这些异端暂时在阴暗的角落里信仰你们伪神，但是他可没有允许你们走出自己的教堂执法吧？嗯，我在教堂外面敬拜上帝，你们居然敢绑架劫持我，呵呵，你们没事，老子...啊...”
“伪神”一出，场面就有点控制不住，埃尔布莱全力抵挡也没有挡住。
小巴赞说到一半，就看到一只大脚给朝着他的脸冲了下来，然后他再次滚进了牢里。
也不知道哪个耶格信徒狠狠地踢了他的脸一脚，好在黑叔在下面接住了他才没有吃大苦头。
“拉他上来。”图尔姆夫人也没有认真去找谁下的黑脚，反正这次的事情和西班牙人的态度没啥关系，一切都在拉迪斯劳斯和李特身上，和小巴赞的梁子也就那么回事了，一个比较面生的宿命商会职员倒是把莫里亚蒂给抱住了。
图尔姆夫人是很勤劳的管理人，但是威尼斯城内，宿命商会的生意很大，工场不多，再加上从女士沙龙走上层路线，所以她不可能把所有信徒都认识。
“这个不能踢。”这个护卫还用很是标准的耶格语说了一句。
图尔姆夫人心想这家伙倒是个可造之材，莫里亚蒂要是死了，那事情的性质确实就变了。
“有本事你们别放我啊，啊！”小巴赞赖在地牢里几乎想要不走，奈何宿命商会人多势众，还是把他强行拖了出来。
“走吧。”图尔姆夫人带着小巴赞走出了教堂。
看到图尔姆夫人带着小巴赞出来，正在和贝尼拖小姐聊天的西尔维娅松了一口气，她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样就不会有大事了，如果操作恰当甚至能坏事变好事。
宿命商会最近一年多羽翼迅速丰满，李特和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稍微打压一下，弄点钱肯定没坏处。
图尔姆夫人这几年靠着死去丈夫遗泽，在威尼斯城的步子很是不小，贡多拉行会只是她控制的很多灰色生意中的一部分。
不过她确实也给李特商会提供了很多除了最重要的国债承销，威尼斯大造船厂的技术恢复也靠了她找回的两个三十几年造船经验的老法师，还有威尼斯十三人委员会成员的黑材料也很给力，让这些家伙都只能老老实实当橡皮图章，每年足额地购买奥地利国债，海军协助费也都能及时拨付，李特和西尔维娅每次去维也纳，拉迪斯劳斯都是亲自出皇宫大门迎接的。
而且该死的精灵真是杀不完，一茬一茬第送到莓之世界来捣乱，李特商会已经陆陆续续投入了十几万塔勒，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只能继续啊，所以威尼斯真不能乱。
西尔维娅正想着呢，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绪一阵涣散。
小巴赞的叫骂声忽然显得非常凄厉，而他身边几个宿命商会的人脸上都是扭曲和狂躁。
身经百战的西尔维娅立刻想到自己是受到某种幻术的袭击了！
然而更可怕的袭击不是幻术。
西尔维娅忽然看到站在小巴赞身边，正向自己走来的图尔姆夫人平时总是刚强自信的脸上，忽然带有无线柔情，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埃尔布莱，然后狠狠亲了他一口，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众人都是不明所以。
然后下一刻，图尔姆夫人忽然浑身上下开始释放出气体，这气体微红微酸，闻到之后让人目眩神迷，有什么想做而顾忌的事情都在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发芽。
图尔姆夫人的筋肉、骨骼还有血液最终都派出了体外散入了空气中，而剩下的那身皮革却仿佛得到了某种扭曲的生命一般。
它的眼睛空洞，但又蕴含悠远，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而且她的身体上还呈现出许多方块字一样的符号和图纹。
“她失控了！”西尔维娅大吼一声，就准备施展魔法，但是她也受到了空气中气息的影响，吟唱施法失败了。
宿命商会和西尔维娅动员的人手加起来超过一千人，此时都聚集在小巴赞周围，受到那气息影响的人数超过了两百人，他们一呼入那个气体，立刻朝着对方发起了攻击
而更危险的是图尔姆夫人失控后的形成的魔怪，那张扭曲斑驳的人皮，已经扑到了小巴赞的脸上！
它迅速在小巴赞的身体上流动开来，从小巴赞的口鼻中朝他的内脏和大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