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米和林芳芳一起去田里找张天秀,果然看到了她跟她弟弟猪宝。
“喂,黑阿妹。”林芳芳冲她直挥手。
小牛在吃草,黑阿妹看着。猪宝在捡土块玩,滚得满身都是泥巴。
“你们俩怎么来了?”张天秀抬着头,问张有米二人。
“林芳芳说要找你拱头灶,你妈妈说你来放牛了。”张有米说。
林芳芳去找猪宝玩,猪宝的鼻前总是挂着两条长长的青鼻涕,一年到头没断过的样子。
“猪宝,叫哥。”林芳芳逗他玩。
猪宝非常老实,憨憨地叫着,“哥。”
林芳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话梅糖,递给猪宝,“哥给你的。”
猪宝赶紧接过去,高兴地撕掉那层糖果纸。有一小块纸粘在糖上面,很难撕开。猪宝迫不及待地就那样塞进了嘴巴,美滋滋地嚼着。
林芳芳问他,“甜吗?”
猪宝呵呵笑着回答:“甜。”那两条青鼻涕好像随时要流进嘴巴里。
林芳芳看不下去了,抓起他的袖子去擦了擦鼻涕。可是鼻涕太稠了,擦了一下,粘在衣服上,长长的,像口香糖似的,拉不断,还越拉越长。
“我去,猪宝,你这什么鼻涕。”林芳芳拼命地甩开了猪宝的手。
张天秀叫了叫弟弟,“猪宝,过来,姐姐帮你把鼻涕。”
猪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姐姐。
张天秀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夹,从猪宝的鼻前捏了一坨青鼻涕。然后她把手放在身边的土里磨了两下,鼻涕基本就不粘在手上了。
林芳芳蹲下来,问张天秀,“怎么回事?听说黄忠杰教猪宝偷钱了?”
张天秀咬了咬唇,“是啊,黄四波还打了我妈妈一巴掌。”
林芳芳破口大骂,“黄四波这个神经病,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张天秀被他惹笑了。
张有米冲猪宝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这边。猪宝穿的裤子松松垮垮的,他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猪宝,以后不能再偷妈妈的钱了,知道吗?”张有米摸了摸他的头。
猪宝乖乖地答应着。
“谁教你偷东西都不可以,好孩子是不能偷东西的。”张有米耐心地教他,“要是你分不清能不能做,可以问你姐姐,也可以问我或者芳仔哥哥,记住了吗?”
猪宝一直点头,“记住了。”
张有米又摸了摸他的头,说:“好,真是好孩子,去玩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牛走到了林芳芳的身边。趁着林芳芳一个没注意,小牛忽然拉了屎。不偏不斜,正好就拉在林芳芳的手臂上。
“妈呀,臭死了。”林芳芳使劲甩了甩手。
张有米和张天秀赶快跑得远远的,嫌林芳芳臭。林芳芳气得指着小牛骂起来,“你怎么这么笨,拉屎都不挑地方。去,去,去,不给你吃草了。”他故意把小牛拉到没有草的地方,让它对着一块空地。
张天秀一看,立刻跑过去打林芳芳,“好你个林芳芳,滚一边去。”她去把小牛拉回来喂草。
林芳芳要去附近的水沟洗一洗,刚走到另一块田埂上,他又跑回来拉上张有米去陪他。因为田里蛇多,他害怕。
水沟附近的田里蜷缩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林芳芳吓得拼命跑起来。到了水沟,他一边洗还一边后怕。
“有米,我们长大了一起去城市里生活吧,我看电视里的城市太干净太安全了,哪像我们这边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蛇。”他不禁打了个啰嗦。
张有米捡了几块小石子,往水沟里扔着玩。
“有米,你想考大学吗?”林芳芳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不知道。”张有米回答。
林芳芳从水沟里爬上来,对他说:“我妈要我哥考大学,让他去大城市,将来不要回来这里了。”
张有米拿着块小石子,瞄准水面,扔了过去。他只顾着玩这个,林芳芳干脆也跟着玩起来。
傍晚,奶奶在家里找不到张有米。跑到码头到处喊“有米,有米。”有人跟她说见到他在田里拱头灶烤地瓜,奶奶便来到田里找他。
她站在田头,喊着:“有米。”
张有米正蹲着在猛吹气,柴火不够,拱头灶里的火快灭了。
“有米,快回来。”奶奶扯高嗓门。
林芳芳跟猪宝捡了一堆小树枝回来,怕火灭了赶不及,家俩人拼命地跑过来。
“奶奶,我马上回。”张有米回了一句。
张天秀把小牛系在几棵花生上面,这样就不怕它一下子不见了。她拱头灶有经验,有她来帮忙,张有米就可以先走了。
他跟着奶奶回到了家里。奶奶神神秘秘地对张有米说:“有米,去跟阿福叔买半斤猪肉回来。”她掀开衣服的一角,从裤腰处翻出来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面藏着钱,她把全部的钱都从小袋子里抖了出来,倒在客厅角落里张有米睡的那张木床上。
这些钱都被奶奶揉成团塞在裤腰袋里,数了数,一共三块四毛五。奶奶全部拿给了张有米,“你跟阿福叔说现在天都黑了,猪肉再不便宜卖,留着过夜可就要发臭了。”
张有米把一张张钱都整理好,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他懂事地对奶奶说:“奶奶放心吧。”
天黑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也都回来了。爸爸没来无精打采的,一进门看到供奉桌上摆放着一碗干饭,还有一碗肉。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看了看,真的是猪肉。
“来吃饭吧。”奶奶叫大家吃饭,她最先坐到饭桌前。
饭桌上不仅有干饭,也有香喷喷的猪肉煮白菜,还有一瓶刘珠花夫妇没见过的罐头。
“这是什么?”刘珠花拿起罐头看了看。
“这是梁解意那个丫头送过来的。”奶奶微微笑着。
张贵添的疑惑更多,他问:“那这些肉?”他本来还在为借不到钱发愁,没想到一回来干饭有了,肉也有了,祭日的事情办妥了。
“先吃饭。”奶奶说。
“妈,你跟谁借的钱?不会是梁厂长吧?”张贵添忍不住问。
奶奶何巧婆讷了讷,然后哈哈笑着,“没有,不是。”
“那你哪里来的钱?”张贵添追问。
“我去找我小哥借的。”何巧婆说得云淡风轻,没有感到半点委屈。
“都怪我没本事,要是我也能像黄景辉一样到冷冻厂领个活干,那该多好。”张贵添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