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关,我这样打扮爸爸会喜欢吗?”明奈香问保姆。
保姆给她编着辫子,笑着说:“当然会。”
“那爸爸为什么今天不陪我去玩呢?是不是我没有做一个好孩子?”
明奈香记得自己这么问过。
保姆沉默了很久,给她编完了辫子,然后缓缓说:“明奈香小姐当然是好孩子啦。”
后来保姆在他们家又做了一段时间,半年之后,她因为要和乡下的未婚夫结婚,就向明奈香的父亲提出了辞职。父亲给她批准了,让她回家之后好好过日子。
保姆走的当天正好在下大雨,明奈香的父亲给保姆叫了辆去火车站的车。上车前保姆说:“明奈香小姐,请多保重。”
她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跟保姆说了再见。
“明奈香,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的。”
明奈香听到父亲用中文跟自己这么说。
虽然她不知道明天三餐会由谁帮她做好,她还是一句话都没问,就和父亲回了别墅。
几天后,父亲带回家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说以后就由他来负责明奈香的一切。
男孩木讷的朝明奈香打了招呼:“我叫相原武。以后请多指教。”
“……为什么要用敬语呢?我们不是差不多大吗?”明奈香说。
男孩摇摇头,没有说话。
明奈香说:“嗯……那以后我就叫你阿布了!”
“好的,明奈香小姐。”男孩说。
其实关于阿布的身世,明奈香一直都没有问过父亲。自从她了解到父亲的职业之后,她就一直坚信阿布就像父亲手下其他黑衣人一样,都是有苦衷才来星野家的。她曾试着从阿布嘴里问出一些线索,但是阿布咬定了是家里的亲戚把他送到父亲手上的。
“你是要继承我的帝国的人。”父亲这么和明奈香说过。
如果是放到现在她父亲才和她这么说,她一定会跳起来,然后大声骂道:“你开什么玩笑?从我小时候被你带到东京开始你就对我没有管过,全部都是把我托给别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摆出一副父亲的模样让我去继承的你的事业?”
但是她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话。
她的父亲从阿布来到这个家之后就天天跟她在强调这个事情。早在她进入叛逆期以前,她就已经耳濡目染,觉得自己以后一定是会继承家业的。明奈香的记忆里,父亲好像从来不在意她学习成绩如何,考了什么大学,学了什么系。就算她考进了年级前十,坐在精英班里勤恳学习,父亲依然会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她熟悉这个表情,当时父亲把她从姑妈那边带走的时候,也是用着这幅表情。
“明奈香小姐,您的父亲说您可以上楼了。”
明奈香听到星野安井的助手说。
她让阿布留在车里,一个人走进了电梯。自从明奈香考完大学,星野安井就没有再怎么联系过她了。这是他们父女俩这一年半里第一次见面。
电梯在28层的地方停了。开门之后,明奈香走到了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门口,敲了五下门,两声长三声短。十多秒之后,星野安井的助手跑来开了门。
明奈香跟助手问了好,进了房间。
星野安井坐在沙发上,看到女儿朝自己走来,挥挥手让站在房间的保镖先出去了。
“你还知道来找我?”星野安井说。
明日香把手背到身后,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星野安井笑说:“你新年都不找我,现在来找我了?”
“不是你要找我的吗……”明奈香小声说。
星野安井说:“再不来找你,你还知道回来吗?”
明奈香撇嘴,说:“我在学校里请假了,而且我身边不是有你的人在吗?好几个呢!而且我马上就要20岁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啊?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明奈香说,“而且我出来也不是光顾着玩啊,我还帮你做了点事情呢!”
星野安井冷笑一声:“你能做什么事情?天天跟鬼门的小鬼们混一起,还真是帮我忙了。”
明奈香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她进门的时候确实是想给父亲带点情报的,譬如贝豪的临时住处,顾意之最近的行动。
但是她现在脑子一片放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除了星野安井的脸庞。她十分紧张,开始发起抖来。这时她才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星野安井根本没有把她女儿看待。
“明奈香,怎么不说话了?”星野安井说。
明奈香回过神,想起高中毕业,三方会谈时她的父亲始终没有到学校,最后老师不得不打电话联系父亲,他才来了学校。他们坐在放学后的教师办公室,草草的定好了志愿。
“没啊,其实我还是帮你搜集到点东西的。”她说。
“噢?”
“你看啊,我至少能打进他们内部了,而且现在姐姐跟我关系也挺好的……”明奈香说。
星野安井眯起眼,没有说话。
明奈香害怕他这幅表情。她的父亲长得很斯文,还带着细框的金丝眼镜。要是碰上不认得他的人,他们可能会觉得他是一个从商的精英。他笑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的眼神非常锐利,仿佛可以之间看穿别人心头所有的想法。故而很少有人愿意直挺挺去盯着他看。
从小到大,明奈香听过别人背后头评论她父亲用的最多的语句就是“这人是条蛇。”儿时的她不懂这个比喻,只是一个劲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不好的意味。等她慢慢长大,才发现自己的父亲确实是条蛇。
就算她早已习惯,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对和血缘关系的自己一点都无法产生亲人之间的感情。
“爸爸,”明奈香说,“你再给我几个月时间好不好?我肯定给你套出鬼门的情报来。”
星野安井哼了一声,说:“你还有几个月20岁?”
明奈香算了一下,说:“半年左右吧。”
“那我就给你4个月。我不介意临时找另一个继承人。”星野安井说。
明奈香“啊”了一声,说:“请给我5个月吧。”
“4个半月,不能再多了。要是4个半月后你再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你该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星野安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