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白不好意思的低头,有些自责。
姚群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关你的事,我们都是为了正道而甘愿牺牲的人。”
广白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良久,他忽然抬头问道:
“姚尚书,你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没有?”
“遗憾?”姚群笑了笑,痞里痞气道,“没娶媳妇算不算?”
广白:“……”
广白无奈却又憋不出一句话来反驳的样子令姚群觉得好笑,他反问道:“你呢?广侍郎有什么愿望还没实现?”
“我啊……”广白抬头看了看牢房中唯一透进光亮的窗子,眼里似乎已经透过那光看到了一个美好幸福的世界。
他缓缓说道:“我还想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我还没有见到百姓都安居乐业、没有贫富歧视、政治清明的样子。”
“我幻象了无数次这些场景,如能实现的话,那一定是一个美好的朝代。”
姚群听了,抿嘴一笑感叹道:“广侍郎真是善良的、为民着想的好官。”
广白无奈笑了笑。
“可惜我没机会见到了。”他悲伤染在眉眼间,下一秒却又振作起来,眼神里似乎又显现出光亮。
“哪怕广某此生未见,只要在今后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终有那么一段时代会如此,那也算了结我广某的心愿了。”
姚群点头笑道:“我亦愿得见。”
二人相视一笑,此刻竟有一般视死向生、为正道牺牲的默契。
——
从戎城一路南下,北槊几夜之间接连打下数个城池,到处都是百姓的哭喊声。受到战火的殃及,他们的家园被铁骑无情踏平,他们的亲人被刀剑无眼伤害,幸存下来的人流离失所四处逃窜。
皇宫内,嘶哑的声音出现少有的怒吼。
“什么情况!停战的消息还没通知到吗!”莫孔听着下人来报的消息,面上越发狰狞。
不是和北槊谈好了吗?一旦逼宫成功就停战,这北槊怎么还在打?简直不识好歹。
然而负责对接的太子傅辟已经被他杀害了,如今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莫孔恼怒地吼着属下去查。
不到数日,平瑀三分之一的领域被北槊攻陷。因原先的右相一手造成的国库空虚,兵马外运,导致平瑀整个经济瘫痪。大部分粮食也在那时,同样随着兵器被运走,军队没有配给,他此时也无力对抗北槊兵强马悍。
“北槊那老小儿!出尔反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孔方才还在坐享九五之尊的荣华富贵极尚权力,下一秒便跌入江山将要不存的地狱。阴翳的眼神显露出不甘,狰狞的面孔越发扭曲。他气急败坏,杂乱无章的组织,令平瑀越发陷入困境。
平瑀大半沦陷,成为乱世烽火一片,危在旦夕。
国将不保落在每一个爱国之士的心头,都是一把狠狠的刀刃,任它砍割划伤,也无可奈何。
在南边亦有一个人为此担心着。
早在听闻北槊向平瑀发兵的那一刻,沅涣就迅速秘密召集了自己的军队,打算支援平瑀。
接着又听闻平瑀朝廷大乱,其逆党夺取政权关押了所有敌对势力,他心里不禁一“咯噔”,想着她会不会也被关进了天牢?
如此想着,心下也越发着急,于是欲连夜带人前往平瑀,临行前吩咐下人照顾好琨玉。
怎料被小妮子发现了,追了上来。
“殿下!”
沅涣正转身离开之际,女子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求殿下带上琨玉吧,琨玉可以在路途上照顾殿下!”
沅涣没回头,也没回答。
“殿下真的不能带琨玉一同去吗?”
“战场无情,琨姬还是莫要跟去了。”他叹息,迈开步子,毅然决然向马匹走去。
“殿下!”琨玉慌忙叫住他欲走的步伐,大声道:“琨玉想向殿下坦白一件事情!”
沅涣不忍,停下了脚步问道:“何事?”
“琨玉早就把殿下作为自己的主子了。”
飞鸽传信的事不过是为了应付平瑀太子,她确实是受太子指使跟着沅涣来到十峪的,但如今她的心已经彻底为他沉沦,她无法控制自己,在他亲自给她吸毒之后,她就已经决定叛变了。
此番,她决绝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殿下若生,琨玉亦生,殿下若是不能归来,那琨玉便在此处一同随殿下去了。”
“你……”
“殿下路上小心!琨玉就在这里等您!您一定要回来!”她双手作喇叭状发在嘴边,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知道这一别之后是否还能再见到殿下。
沅涣回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温柔一笑道:“会回来的。”
随后青衣一转,踏着在月光下发亮的银靴,狂风烈烈将他的发带吹起。
此时沅涣竟有一丝离家远赴征战、不破北槊不还的豪情与悲凉。
他一个翻身潇洒上马,带着军队马不停蹄地赶往平瑀。
第二日,沅涣带兵支援平瑀一事传到皇帝耳朵里。
“逆子!他竟敢私自带兵支援平瑀!”十峪皇帝气得破口大骂,他精心培养的听话的太子怎么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
一旁的公公安慰道:“陛下消消气,仔细身子。太子殿下此番虽过于鲁莽,但做事果敢,倒也有几番您当年的风姿。”
十峪皇帝不服气道:“朕当年哪会像他这毛头小子般鲁莽。”
公公笑着安慰道:“殿下长大了,此次亲征就当作对殿下的考验吧。”
十峪皇帝无奈叹气:“罢了,随他去吧。”
末了还是不解气,又愤怒道了声:“这个逆子最好别回来!要是回来了,看朕怎么收拾他。”
“是是,等殿下回来了,陛下再好好训斥他一番,眼下先把这碗热乎的姜汤喝了。”公公用近乎哄着的语气说着,双手递过去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这秋季一到,十峪就湿冷无比,陛下可得仔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