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冷潮湿,一阵阵寒风从四面的通风口子传来,淡紫色的裙摆被地上污水染脏,女子早已无心顾及这些,她正被引着同那些重犯一样进入一个个铁笼里。
牢狱走廊的尽头穿来声音。
一群曾经是朝廷重臣、曾穿着朝服锦衣在朝廷之上谈政论事的七尺男儿们,此刻被贯上白衣,胸前浓墨圈出“囚”字,沦落为一方阶下囚也只不过是方才一瞬的事。
他们还未从朝廷覆灭、皇帝被挟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如今宛如丧家犬般地颓坐在乌漆幽黑的铁壁牢笼之中,双手被缚上沉重的铁链,一股寂灭与悲凉油然而生。
平瑀要亡了,他们忠奉一辈子的皇帝也被囚禁了。这一生还有什么求望能冲淡心中的悲痛和绝望呢。
被关押进来的除了一些大臣,还有他们的家属和后宫的女眷,所有不支持右相的人以及和他们有裙带关系的人,都被抓了进来。
妇女低声哭泣,孩童瑟瑟发抖,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在这些人的面前站着的,是宛如冷酷无情来讨命的阎罗般的莫孔,他的黑袍下露着阴翳狠厉的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忽然,他嘶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诡异的笑声。
“我是先从这边行刑,还是这边呢?”他指了指右边的妇女孩童,又指了指左边的众臣。
他的话激怒了一位中年男子,他愤怒的站起来,扒着铁栏喊道:
“莫孔!你个奸臣!有什么事冲我们来!别动那些妇女和孩子!”
他发出诡异的笑声:“若我偏不听呢?”
“你!王八蛋!你个小人!老子瞧不起你!”
“聒噪。”他挥了挥手,侍卫上前将牢房打开,那男子立马冲出来,冲着莫孔欲与他搏斗,不料那侍卫直接拿出匕首,一下子捅死了男子,男子瞪大眼睛呜咽了几声,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女子个别发出尖叫后立马被身旁的同伴捂住嘴,生怕惹得莫孔不快。
妇女则捂住孩童的眼睛,紧紧抱住他,别过头,害怕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一时间牢狱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下不断溢出的血迹昭示着这场噩梦的真实。
一瞬间,那些还抱有微弱希望的人此刻亦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一片绝望。
侍卫走上前,在莫孔身侧耳语几句。莫孔听完点点头,接着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
他回头,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牢狱中显得格外刺耳。
“瞧瞧是谁来了?”
“是我们英勇的郡主大人。”
常歌冷眼走来,迈着缓慢的步伐,似乎跌入泥潭也抹不掉她的优雅。
莫孔开口了,笑着道:“常歌郡主可谓是女中豪杰,大义凛然,临危不惧,令我莫某人无比佩服。”
常歌亦道:“莫大人手段高深,将我等戏耍宛如猴群,此等谋略,我常歌望尘莫及。”她看都没看莫孔,直径走入给她安排的牢间,然后转身一挥衣袖,淡定从容的坐下。
“郡主即便到了牢里还是这么优雅,不愧是贵族血统,这血统怕是比傅氏那老头还要纯正吧。”
“莫大人不必这般讥讽,常歌将死之人,身外之物已毫无在意。”
“大人愿说便说吧,你昭告天下,告诉世人我不是陛下亲生的。大人尽管散播,歌已无意于此。”
牢中一干人听闻此言,皆是大惊失色,谁曾想郡主竟不是陛下亲生的。
“哈哈哈,好,有勇气有傲气!我莫孔佩服!佩服!”
他眼神越发阴翳,声音也越发扭曲诡异:“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能忍。”
“来人!在这牢中所有人,每隔半个时辰当场处死一个,让我们的郡主好好观赏这一出好戏!”
“是。”下人应着,刑具也被推了上来。牢中的众人看着一个个刑具,心内的恐惧更加蔓延。
“大人!大人!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他们哭着喊着,莫孔不予理会,奸邪阴厉的眼神盯着常歌看了一会,无情的离开。
常歌在人们的哭喊声中,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身旁似乎是有什么动静,有人在敲她牢房的铁栏。常歌睁眼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出,一清秀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郡主。”
常歌定睛看了看,原来是广侍郎。她同样打了声招呼。
“郡主你……真的不是陛下亲生的?”广白小心翼翼问道。
常歌摇头,解释道:“先皇是我亲生父亲,现在的陛下是我的皇舅。”
广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他在临死前还能听到这么大的皇室辛秘。
“惊讶吧。”常歌无奈一笑,“那年他们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我刚满八岁,皇舅封锁了消息,杀了所以知情的人,我为了保命,假借发烧大病一场谎称失了忆,这才逃过一劫。”
“此后我忍下悲痛与仇恨,蛰伏多年,为的就是亲眼看他下台。如今虽不是我亲手害他,倒也成了我一番心愿。”
女子叹息。
“只是没想到莫孔势力如此之大,隐藏深厚,着了他的道,令无数平瑀陷于混乱,令大臣皇室身陷囹圄,我作为一国郡主实不愿看到此景,奈何我势力已尽,无力回天,只能令这残酷无道之人霍乱世间。”
广白沉默了几秒后安慰道:“郡主福大命大,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有人来就我们的。”
常歌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多言。一旁的尖叫声响起,第一个人被施以拶刑。广白被声音吓得一哆嗦,连忙缩了回去。
一旁的姚群走过来坐在他旁边,问道:“你和郡主说了什么?”
广白摇头表示不想多言,姚群也没再追问,二人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死亡的宣判。
“尚书怎么也被关了进来?”广白问道。他记得姚尚书似乎是站在右派的。
姚群笑了笑,双手往颈后一托,翘着腿道:“做官坐累了,进牢狱看看。”
广白嘴角微抽,当牢狱是随便玩玩的地方吗?这人可真是随性。
姚群打了个哈气,正经解释道:“早就看不惯右派那些人的作风了,一想到还有跟他们相处好几年……再说了,这几日总和你走的太近,怕是已经被他们隔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