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传来轻轻叩门之声。烟花眼睛一亮:“定是哥哥回来了!”
可不正是陆惊鸿。
陆惊鸿进的门来,见烟花和沈家娘子无恙,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向李白和酒猪行礼道:“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李白此时又恢复了那满脸横肉的焦躁表情,手一挥,不耐烦道:“我们可没有出手!倒是你这小子,无端端把我们拖下水做什么?”
酒猪端起面前的酒杯,细细酌了一口,又把那杯子左看右看,似乎刚刚才发觉这杯子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一般。
突然一张小脸凑到面前,却是烟花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道:“酒猪叔叔这是表示我虽然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就看你要说什么的意思吗?”
酒猪的脸顿时僵住,半晌方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陆惊鸿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一笑。烟花这丫头,古灵精怪,倒把这李白和酒猪克的死死的。那也是这两位的确没有恶意,否则烟花也不敢如此大胆。
于是微微笑着道:“却是叨扰两位了,既如此,我便带她们离去便是。”
说着招呼烟花和沈家娘子起身谢过收留之恩,一副立马就要告辞离去的架势。
李白一怔,没想到陆惊鸿居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要走人的架势,倒是自己满肚子疑问生生憋在嘴角,胸口一闷。
待得将要出门,陆惊鸿覷着李白一脸便秘的脸色,心下暗笑,举起桌上一杯酒,道:“今日承蒙两位前辈出手,无以为谢,且容小子做歌一首聊表谢意。”
心下暗道:“诗仙啊诗仙,对不起了,今日若不剽窃一下你的千古名句,如何对得起我这穿越身份,又如何对得起你的这位异世仰慕者!”
漫声吟道:“且以此酒,以敬二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何必忧心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却是暗中将其中人名隐去,以免解释麻烦。
一曲罢了,李白眼里徒然精光四射,大喝一声:“好词!好句!好!好!妙!”
酒猪也似是呆住了一般,喃喃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绝!绝!绝!”
陆惊鸿心底暗暗发笑,此等千古名句,那的确当的上一个绝字。若不是知道这两位都好酒,而李白更是喝醉了还要吟一句:“一树李花白”,可见也是个爱诗之人,自己也不会想到用这首《将进酒》来镇场子。
吟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万般道:“两位前辈,就此告辞!”转身欲走。
李白却抢步上前,一把拖住陆惊鸿:“小子!不要走!”
陆惊鸿故作惊诧道:“不知前辈还有何事?”
却听酒猪道:“得了,小子,别和我们玩欲擒故纵了,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清澈,哪里有一分醉意。
陆惊鸿也不再作态,诚恳行礼道:“小子惊鸿,见过两位前辈!多谢两位前辈多年来庇护之恩!”
转身对惊疑不定的沈家娘子和一脸好奇的烟花道:“烟花,沈家大娘,你们且去房里略作休息,我与李白和酒猪大叔有话要说。”
烟花一脸不情愿的被沈家娘子带到后屋去了。三人方在桌子边坐下来,惊鸿执晚辈礼,给李白和酒猪二人将酒满上,方开口道:“晚辈有许多事不解,还需二位前辈给我开释。”
酒猪将手一挥,道:“你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陆惊鸿恭敬道:“前辈请问。”
“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陆惊鸿心下沉吟,这个问题,恐怕不只是指什么时候清醒。一个十年前就成了傻子之人,突然醒来,不仅是头脑清晰,还有相当的应对能力,这的确是非常不合常理。
自己穿越前,就常看到那种植物人苏醒的消息,就算是醒过来了,要真正头脑灵活,至少还要大半年。而十年没有接受教育的傻子,醒过来就会读书识字,一样非常荒谬。更不要说人情世故,判断、分析,处理事情的能力,这些都需要经历和积累,不是简简单单聪明两个字就可以解释。
好在自己来之前就有过思量。当然,首先不可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且不考虑李白和酒猪的接受能力,世界观是否崩塌的问题,如自己所料不错,他们在此村蜗居十年是为了守护自己,那么突然发现自己守护的对象已经被狸猫换太子,那可就说不准会是什么反应了。
如果再知道自己这个男儿身里还被穿越成了一个女人的灵魂,指不定当场跳起来大喝:“妖孽,纳命来!”然后刀枪剑戟,大打出手……
心底不由得暗暗苦笑了一下,如此这般下去,我若有一天再穿越回去,估计去奥斯卡拿个小金人是绰绰有余了。
略一犹豫,便回答道:“清醒,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却就清醒了。”
看了李白和酒猪一眼,不待他们发问,便接着说道:“但这十年里,我每每睡着,便似乎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和正常人一样长大,游历四方。还有人教我读书写字,还学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在那里,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甚至还爱上了一个男……蓝色衣服的女孩。”
心里暗骂:差点说走嘴了!特么你是男人!是男人!不是背背,不能爱上男人!
“但是不管我在梦里经历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只要一醒来,我就又变得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起,直到几天前,我从梦中醒过来时,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浑浑噩噩的了,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所有那些东西,以前醒来就会忘记的知识,经历也全部历历在目,就好像真实经历过。从那以后,我反而再也不做那样的梦,有一种感觉,好像再也回不去了一样。”
“其实我醒过来这些天,有时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不知道究竟梦里是真实的世界,还是现在所处的才是真实,不知道睡着了,会不会突然又回到梦里,见到我心爱的蓝衣女孩……”
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叹气却是货真价实,情真意切。这番话,也说的是真真假假,只不过是把穿越前的经历托辞为梦境。
酒猪和李白对望了一眼,虽觉得这说法极为诡异,但是听起来却是合情合理,也能解释为何一个十年都浑浑噩噩的傻子,突然变得如此反应迅速,行事果断,进退有据。
陆惊鸿又补充了一句:“刚才我吟的曲,却不是我写的,正是在梦里所学,因见两位前辈乃酒中仙人,豪气无双,淡泊功名,正合两位前辈风范,便忍不住赠予两位前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顶高帽子送出,酒猪和李白面色大有缓和。
陆惊鸿自知此番话语依旧破绽百出,但是看酒猪和李白认真的样子,似乎颇能接受,心下反而几分奇怪。
酒猪突然问:“你还记得在梦中教授你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陆惊鸿心下一动,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但一时也想不出其中关窍,犹豫间,突然想到了把自己坑来异世的忘机老道士,忍不住几分咬牙切齿的道:“是一个可恶的老道士!……”
当下按照记忆中的忘机老道描述了一番。心里犹想:“叫你坑我!我也给你扣一屎盆子,要是我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将来都赖你身上,反正也没人可以穿越过去找你算账……”
却见酒猪和李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陆惊鸿心里一松,知道已过关了大半。
果然,酒猪和李白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些。沉吟一会,酒猪又问:“但你既然清醒没有几天,为何知道我们会帮你?”此时语音中又微微带了冷峻。
陆惊鸿心道:“你们出现的那么诡异,是个人都知道你们是冲我来的好吗?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你们是正方还是反方而已,这不是也才确定的嘛!”
当然话到嘴边就不是这么出口的了。“晚辈虽然最近方清醒过来,但也能了解一些事情。听烟花说了一些我浑浑噩噩那段时间之间发生的事情,便知道以两位前辈风范,甘心蜗居乡村十余年,必是别有原因,这个原因便多半与晚辈有关。”
“只是那时候,还不能确定两位前辈是敌是友,后来在张大户处听到前后过程,晚辈便想,若是两位前辈是要对我不利,这十年来机会无数,若是你们也如萧二狗一般是要夺我性命的,那便只要在需要下手时来村子即可,又何须在此枯守十年?”
“晚辈也想过,萧二狗为何这十年来都没有下手,直到现在方起此意,恐怕也和两位有关系。是以晚辈在此,谢过两位前辈十年来庇护之恩。”
言罢,再次起身,躬身行礼。
酒猪和李白此时脸色已大为温和,半晌,方问道:“那你还记得十年前的多少事情?”此时语气,已然是和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