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户一惊,低喝:“出了什么事?”
门外那人低声道:“沈家烟花丫头,请了里长出面,说是胡三见我家将沈家娘子带走扣留,现在前院吵着要人。”
张大户冷哼一声,此时心中已打定主意,如今既然闹将起来,也只有咬死一条道走下去了,道:“这却不是胡说八道么!我家何曾扣留什么沈家娘子,你便如此去说,绝不能放他们进门。谁要敢胡来,就打出去!”
随即吩咐道:“你便如此去回,说我原已更衣睡下,如今也需得衣服穿好方出面见客,若是他们好言好语,且等我来,若他们胆敢胡来,休怪我不顾及乡里情分!”
回头又低声对瘦高个的萧二狗说:“萧兄,我且去应付他们,你这里你就便宜行事,谅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胡来,只消应付了眼下,便如你计划行事。”
心知萧二狗的计划其实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便知,但这些乡人向来胆小怕事,到时候只要威胁一番,再多做点好事,却不怕他们闹腾个啥劲出来。纵是知道自己多年积累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只要萧二狗所说乃是实话,自己有了大好前程,还有何惧。
如此心头一想,那点些微的遗憾也抛在脑后,倒一腔子火热,似乎已经看见了光明前程。自急冲冲向前院去了。临走时心里尤发狠:“好你个胡三,竟然敢出卖我,当真留你不得了!”
此时的胡三,犹自昏迷在家,浑不知自己已经被扣上了一个大大的屎盆子,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因陆惊鸿让烟花去说的话虽是捏造,却不知此事本就是胡三做下,村里知道张大户扣留了沈家娘子的,还真就胡三一人。所以张大户情急之下,却没想到胡三是被诬陷。
张大户走后,院子里一下清静下来,安静得渗人。沈家娘子的影子已经在窗前许久未动,估计也是在仔细聆听隐约的声音。
萧二狗静立一会,仔细聆听一番,前院的喧闹声慢慢低了下来,估计是张大户已经赶去。张大户要如何应付,那是他的事,眼下却要把这个麻烦的根源解决掉。于是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在自己袖口上蹭了蹭,查看了一下刃口的锋利程度。
正待举步向厢房走去,却突然警觉刀刃反光中黑影一闪,迅速转身,就见一团黑影迎面扑来,块头不大,体型似猫,心底暗骂一声:“哪里来的夜猫!”眼见一只白猫身在空中,犹自张牙舞爪,一双爪子挠向自己脸面,下意识抬起手来挡住了脸。
电石火花之间突然想到:“不好,这猫却怕是被人扔过来的!”瞬间心底警兆大作,全身汗毛直立,肌肉骤然紧缩,便要狂退。
却已经晚了一步,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插入胸口,剑光如一泓秋水无声无息的渗入自己胸前,先是一丝凉意,随后便如水银泻地般凉遍全身,微微退的两步,想要抓住剑柄,却只在喉咙里咯咯两声,意识便迅速沉入杳无边际的黑暗中去了。
到死犹在想:“是谁杀我?”
陆惊鸿一剑刺出,稳稳插进萧二狗的心脏,直没到底。却并没有跟进再补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萧二狗喉咙咯咯作响,双手抽搐着伸向胸前,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下,双眼大睁着,向后倒了下去。
陆惊鸿又停了一会,方向前将短剑拔出,一股鲜血喷涌出来,溅到陆惊鸿的手上,胸前。陆惊鸿退后两步,垂剑手边。鲜血从短剑上滴答滴答的滴落下来,滴在脚边的地上。
毛团从扔出小雪后,这会方走过来,疑惑的看了看陆惊鸿,又看看地上倒着的萧二狗,犹豫着,说了一句:“你以前杀过人?”
陆惊鸿面色沉静如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说:“你去通知烟花,可以撤了。”
毛团惊疑不定的应了一声,正待转身,陆惊鸿又说:“这个你可以吃吗?”
毛团迟疑道:“可以倒是可以……”
陆惊鸿不待它说完,便道:“那便吃了他。”
说完便退后两步,将短剑横在膝前,盘腿而坐,闭上了眼睛。
毛团又看了陆惊鸿一眼,上前将尸体一口吞入腹内,方转身去前院了。
小雪也看看陆惊鸿,犹豫了一下也随毛团去了。
等他们走后,陆惊鸿盘坐的身形剧烈的颤抖起来,不一会,终于忍不住冲到树下哇哇的呕吐起来。吐完了,陆惊鸿抹了抹满脸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慢慢平静下来。
此时反而感觉无所顾忌,看了一眼院门,此前张大户和萧二狗进来后,那老仆就已远远退开。现在院子里杀了个人,也不知道是没发觉还是没敢出声,门口处一直悄无声息。
又整理了一下心情,方缓缓走到厢房门前,轻轻扣了几下门,听得沈家娘子声音微颤问道:“谁?!”
心里方一块石头落地。答到:“是我,我是惊鸿。”
沈家娘子迅速开了房门,双手都在颤抖,看见惊鸿却直推他:“你快走,他们怀疑你清醒了,你快远远离开村子,不要再回来!”
陆惊鸿心底叹了口气,这善良的妇人,全不顾及自己若走了她会有什么结果,犹只想着要自己脱离险境。就算为了她,为了烟花,今天这人也杀得值了。
顿时心下更是通透,连第一次杀人强烈的不适和恶心也几乎消失殆尽。
当下温言道:“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掉这些事的。”
此时沈家娘子方看见陆惊鸿胸前的血迹,大惊失色:“你,你受伤了?”
陆惊鸿低头看了看胸前血迹,此时才察觉自己一身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平静的说,“没事的,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沈家娘子此时方察觉陆惊鸿那种异常平静的语气,敏感的察觉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眼见得陆惊鸿此时尚无恙,心里一安后又手足无措起来。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大户一会就回来,我们…我们…”我们了几次,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惊鸿想了想道:“这会烟花应该要回家了,你先回去和烟花汇合。”心里想着,不知道张大户和这个死鬼萧二狗还有没有布置其他后手,在家也不一定安全。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话:“家里也不一定安全,你们汇合后可以去李白那里请求收留。”
“李白?他们会收留我们吗?”陆惊鸿微微一笑:“会的。”心想:让你们坐山观虎斗,我也一样把你们拖下水!饶你们奸如鬼,也要让你们喝老娘的洗脚水!也好借此机会探探他们的底限。
~~~
此时张大户家前院,里长正一脸黑线看着张大户,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沈家娘子不在你家,但是最后沈家娘子出现的地方也确实是你家,如今又有人指证……”
张大户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道:“没错,沈家娘子是在我家做过女红,可是她走的时候也有人看见了。你说有人指证,指证的人却在何处?”
里长几分尴尬的转向烟花:“烟花,你可确定是听胡三这么说了?”
烟花心想,这却哪里去找胡三去?当下使出眼泪大法,哭哭啼啼的道:“张大爷,我娘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你方要留他下来?我家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若是我娘做错事,还望你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娘俩……”
张大户面上现出几分尴尬,倒是温言说:“烟花,你也知道,我对你家一向照应,就算你娘做错什么事情,我也断不能如此无情啊,实在是真不知道你娘去哪里了。”
里长其实也颇为尴尬,实在是烟花哭闹不休,面子上拗不过去,方来走这一遭,如今听了张大户的话,也是劝道:“烟花,许是你听错了,那胡三说话向来不靠谱,也许你娘是别有事情耽搁了,又或者不小心走失了,要不,我们明天发动全村去附近找一找?”
烟花只管掩面哭泣,向里长磕头道:“求里长叔叔给我做主!”又转身向张大户跪拜道:“求张家伯伯为我做主!”弄得里长和张大户反而没办法,这十二三岁女孩子,又呵斥不得,又打不得,一时间头大如斗。
烟花磕头之际,却见张大户椅子下露出灰扑扑一团毛,偷眼一看,不是毛团是谁,见毛团偷偷向自己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大定。又磕了几个头,哭泣一番,方说:“我向来知道张家伯伯对我家亲厚,我娘也每每说起张家伯伯好处,烟花铭记在心,今日实在是我年幼没主张,只能在这里求两位叔伯,万望看在烟花年幼份上,不要与我计较,还望两位叔伯,能为烟花做主,明日派人帮烟花寻找我娘。”
里长和张大户正自没抓拿处,听得烟花松口,都是心下一松,没口子的满口答应了,烟花方起身拜了,慢慢哭着回家了。
~~~
里长也几分尴尬向张大户道:“张兄,今日却是得罪了,实在是我也……”
张大户微微一笑,打断了里长的话:“兄台不必道歉,我自明白,烟花小孩子只是没了娘心里着急,我也不曾怪他,怎会怪责兄台?”
稍停了停说:“只是那无端挑拨的胡三,却是可恨!……”
两人又说的几句,里长方告辞离去。张大户微笑送到门口,回过身来,脸却一下沉下来。心里暗自发狠:“胡三!看来萧二狗所说之事,的确是耽搁不得了。”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挥退了家人。急冲冲往后院去了。
走到后院,却见院门大开,心里疑惑,进了院子一看,院子正中,却盘膝坐着一人,一柄凉如秋水的短剑便横在腿上。只是背对月光,却看不清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