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脸上笑吟吟的,这话却噎得周姨娘不行。
周姨娘原本也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名叫桂枝,几乎从一进府,就跟薛知庭不清不楚的。王夫人刚刚生下三姑娘薛芸,薛知庭便有了纳妾的打算,恰恰此时,桂枝有了身孕,薛知庭便顺水推舟,封了桂枝做姨娘。
王夫人正在月子里,又一次生了个女孩儿,本就心情压抑,又闻听自己的贴身丫头升了姨娘,偏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王夫人这一口恶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险些昏厥。幸亏当时的另外一个大丫头香薷每天好言好语地劝着,才好歹没气出什么大毛病来。
但即便如此,王夫人对周姨娘的恨,也从那时候便扎了根儿。
周姨娘和王夫人同年生产,第一胎也是个女儿。王夫人的心平顺了不少,对周姨娘也是千防万防,还特特从外面挑了个年轻貌美性情温柔的姑娘,给薛知庭做妾,便是安姨娘。
薛知庭图新鲜,的确是宠了安姨娘两年,无奈安姨娘的肚子不争气,一直没生养。薛知庭本就不是长情之人,周姨娘又风流会哄人,很快便又有了身孕,生下了珩哥儿。
薛知庭高兴的不得了,周姨娘更是尾巴都翘上了天,但得意了没几天,薛知庭便听了王夫人的建议,将珩哥儿放在王夫人这里教养。为此,周姨娘也闹了不是一两次,但薛知庭对她宠归宠,嫡庶却是分得相当清楚。
何况,王夫人的娘家毕竟是建安侯府,薛玉珩认王夫人为母,对将来的前程有益。
珩哥儿没过百日,就被王夫人接了过去,恰恰那一年王夫人病了,除了娘家,很少外出。因此除了薛家和王家,外面来给孩子过百日宴的人,都当薛玉珩是王夫人生的。
而作为妾侍,周姨娘根本就没机会出门,更没办法告诉任何人,珩哥儿是她的儿子。
如今连翘提起这个,周姨娘又怎么能不火起,两道妖娆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冷哼了一声。
“自己养不出个像样儿的孩子来,却偏偏占着旁人的,这脸也着实的大,如今倒好意思显摆。”
“姨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连翘原是薛府粗使的丫头,王夫人看她伶俐,便叫了过来使唤,当初还是小丫头时,没少被桂枝欺负,如今跟着王夫人久了,更看周姨娘不顺眼。
“太太是当家主母,别说是小少爷,便是五姑娘,也该由太太亲自教导。只是太太那两年精神短,没那个功夫,后来大姑娘进府,虽名上说是安姨娘的闺女,也是太太亲自教的,大姑娘虽脾气不大好,但礼数上从来不差,显见是太太教的不错。五姑娘怎么说也是主子,万一让奴才教的邪魔歪道的,就不好了,就是将来的婆家,怕是都不好找。难不成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小姐,还能去给旁人做妾不成?”
周姨娘原本就没什么成算,只仗着生下了哥儿,且如今薛知庭还宠着她,难免张狂。论心眼子和口齿,根本不是连翘的对手。如今被连翘说了这么多,顿时哑口无言,火气也越发压不住,忍不住上前两步,就想厮打连翘,却被自己的丫头拦住。
“姨娘是尊贵人,犯不着和丫头们置气。”绿萝赶紧劝周姨娘。“有什么话,只管对着太太说。”
“这个丫头倒是聪明,知道抬举起主子来,自己也跟着沾光。”
一直没说话的王夫人,这时才抬起眼睛来,笑看着周姨娘,不慌不忙地开口。
“你说说你,好歹是我这屋子里出去的,如今做了姨娘,还这么咋咋呼呼,成什么体统,也不知给小丫头们做做样子!你既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去瞧瞧珩哥儿,只是如今珩哥儿也大了,要习字临帖,也不知有那个功夫没有。”
“奴婢先去瞧瞧。”连翘立刻便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扭身出去,只一会儿,便回来了。“小少爷说他正忙着,没功夫见客,姨娘若没旁的事,就先请回吧!”
周姨娘听了连翘这话,眼圈立刻红了。六年了,她也只逢年过节不得不做样子到王夫人这边团聚的时候,才能见到儿子,想想就又是难过又是不平,红着眼睛就又要说话,却被绿萝一把拦住。
“姨娘,咱们本是来瞧姑娘们的,如今既然只二姑娘在,咱们不如去瞧瞧大姑娘和三姑娘。我听说安姨娘这几日天天往大姑娘那边跑,咱们也别落下了才行。”
王夫人是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绿萝在挑拨离间。不仅挑唆本就瞧安姨娘不顺眼的周姨娘,也挑唆她和薛蓁,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薛蓁看了母亲一眼,也是微微一笑。
“安姨娘本就是大姐姐的娘,当然要时时关心着姐姐。就比如要是五妹妹磕着碰着,自然也是姨娘更上心,这个有什么落下不落下的。难不成姨娘能放下自己的亲女儿,先来顾着我们?”
王夫人轻咳了一声,颇为无奈。
绿萝爱挑唆,就让她挑唆去,自己不上当也就是了。
安姨娘虽是她寻来的,但那人性子太软,根本成不了气候,更当不了她的臂膀。倒是薛容,每每见周姨娘欺辱安姨娘,都会跟周姨娘对着干。
如今绿萝这么说,周姨娘定会再去找安姨娘的麻烦,薛容岂能让她?
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
可她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毕竟年小些。有些事,瞧出来也就罢了,何必非要说开。
好好的一场戏,怕是要看不成了!
绿萝听了薛蓁的话,立刻知道她这点子小心思,是瞒不过明眼人的,赶紧笑着开口。
“二姑娘说得对,原是我太为我们姨娘着想了,总担心她想不到。知道的是她太忙,不知道的,还当她失了礼数。”
绿萝一行说着,一行悄悄拽了一下周姨娘的衣襟。
周姨娘斜睨了绿萝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也不跟王夫人告退,只哼了一声,带着一众的丫头,大张旗鼓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