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奇怪女儿转了性子,竟能在玉芙宫中闭门不出,慕容延欣喜安慰,女儿知道要定婚事,该是在学着为人妻子的贤良,八成窝在屋中苦读女德,直拦着妻子不让去打扰。
姜洵听着新鲜,于某个晴好的下午跨进沉寂的玉芙宫大门,瞥见内殿中躺在床上装死的表妹,上前一把捏紧她玲珑精巧的小鼻子,心中默念着一二三。
待数到十三头上,慕容仪睁开双眼,一把将鼻头可恶的手掌打开,不满的揉揉,骂道:“谋财害命呐!”
姜洵轻笑:“表哥听闻你最近在修身养性,可方才进门瞧见你安静躺这儿,以为练着什么吐息的秘法,这才伸手一试。不过表妹你一口气能憋这么长时间,真是有游水的天分,赶明儿不妨去学学。”
“没兴趣。”慕容仪撂下这句话,侧身朝向床内侧,以背影告诫烦人的洵世子:本公主现在很烦,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姜洵不屈不挠,继续没皮脸的笑:“我听宫中下人说,你潜在房内精心准备嫁衣呢,不妨拿出来给表哥开开眼界,你这笨手笨脚的能绣出怎么样的个花儿来。”
“我哪笨啦?去年父皇生辰,本公主还绣了副山河图,宫中无一不赞的,怎么就绣不了几朵花了?做嫁衣给你穿吗,你终于想不开要娶世子妃了?”
慕容仪瞪着他一连串儿的炮轰,眼中冒着熊熊燃烧的三味真火。憋了几日的邪火无处可发,正好有个撞枪口的,还不得好好把握机会!
姜洵见她恼了,扯着脸皮笑:“是是是,你最心灵手巧了,也用不着绣嫁衣,我不急着娶世子妃,你也不急着嫁给赵子言。”
“别跟本公主提他!”慕容仪抄起枕头扔到地上,刁蛮泼辣。
果真是受他的刺激了,姜洵了然的笑笑,自家妹妹不知又做什么蠢事了,只怕这安静的几日,都是钻在被子里躲着吧,这小毛病,多大也改不了。
“父皇是不是下定决心让我嫁给他了?”慕容仪神色颓废,闷声问到。
“我听父王和姑母的语气,八成是的。皇上觉得他人品——”
“人品好,学问高,胆量足,是个有勇有谋的良才,将来必定能助我打理好江山。”
慕容仪熟练的背出这些字句,这段日子她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父皇母后把他夸的天上缺地上无的,自己可一点儿没看出赵离好在哪里。况且前些日子在他面前丢了那么大个人,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落荒而逃的模样都觉得很是狼狈。
嫁给他?不如吩咐人去灭个口比较妥帖。
“你若实在不想与他成婚,禀明皇上不就好了,姑母一向疼你,哪舍得逼你什么了。”
慕容仪苦着脸道:“父皇觉得我从小身边围了太多官家子弟,皆为功名利禄而来,恐我广纳谗言,祸乱朝纲。这赵离从小随父母长在关外,远离朝堂,一没有自己培植的势力,二没有复杂的党羽关系,哪怕招为驸马,将来也左右不了朝政。天下间怕是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铁了心让我嫁给他。”
“若是从这方面考量……”姜洵摇头叹惜:“你中意的安远怕是没半点希望了。他本就为人淡漠——”
“哪有!安远哥哥对周围人都照顾的妥帖,皇亲贵胄,丫鬟仆从没有不喜欢他的。”
姜洵翻个白眼:“你现在是被他吸引的五迷三道,就盯着表面去看……”眼瞧着慕容仪要炸毛,他也懒得再争辩这个问题,无奈甩手道:“好好好,他心思细密,体贴入微。”
“只可惜啊,兵部尚书权势本就大,若他儿子成了驸马,这天下还不知是姓慕容还是姓安,你就趁早死了心吧。”
“他哪有插手朝政的野心。”
在慕容仪的心中,安远是超脱尘世的谪仙,世间权势浮华强加到他身上,简直是格格不入。她从未觉得,若有一日她掌了江山,安远会为他自己谋什么私利。
姜洵见她执迷,懒得再同她废话,用几字结束到:“总归要皇上同意。”
是啊,她虽贵为公主,婚姻大事,总归要父皇同意。如今看来,是该择个黄道吉日去母后宫中求上一求了。
只是还没等着她开口,安远携着叶蓁蓁泛舟相思湖的风韵之事,飞一般的传遍整座帝都。
金殿求亲尚未有个结果,京都最为神秘的佳人叶蓁蓁也要入他人怀抱。大半的青年男子在短短数日内痛失思慕多年的两大美人,心中苦楚难以言表,酒馆茶肆随处可见借酒浇愁,大耍酒疯的失情人,难为了京兆府尹四处平息祸乱,一边头痛着安抚商家,一边悬心惹着伤情伤怀的达官贵人,左右逢源之间头发都花白了不少,真是惹人怜悯。
而慕容仪听宫女转述着民间对他二人携手赏景,两相缱绻的生动传闻,气的差点掀了玉芙宫的屋顶。
十三岁那年,一大早便被嬷嬷摇醒,换上鲜亮的衣裙,父皇特意提前半个时辰结束了早朝,与母后一起陪自己用了丰盛的午膳。
她太开心了些,吃起饭来也没个节制,撑得直嚷着肚子疼。父皇笑她虽长了年纪还是没规矩,罚去御花园溜上十圈消消食。慕容仪深觉吃多了什么的,并不是啥光彩事,喝令一众宫女留在玉芙宫不准跟随。
御花园中春景正盛,午后阳光暖暖,时光正好。她看着天空是纯净的蓝色,绵软的云朵大团大团悠悠蜿蜒,她欢欣的像是在云端曼舞。桃花杏花开了满园,淡淡粉色缀满天地,偶有清风拂过,吹出一瞬的花雨,花瓣轻盈打个转儿,施施然飘落在地。她的眼中一片晶莹。
一阵异响划破寂静。慕容仪瞧着一团浓密翠叶中挣扎掉落只雏鸟,羽毛想是堪堪长出,尝试着人生中第一次飞翔,可惜,摔的真惨。
是只笨鸟。
慕容仪轻轻捧起幼鸟,它在手掌中挣扎几下终是放弃,慕容仪轻笑,果在它身上发现几处伤。她轻抚着幼鸟的小脑袋,眼中冒出晶亮的光。
肉这么嫩,熬出来的汤应该不错,只是小了些,不妨拔了毛烤来吃。
“不是很严重,养几天就好。”
慕容仪看着身边冒出的锦袍下摆,画着淡远的山水。她好奇拥有这般闲逸嗓音的人会是怎么个模样,抬眸瞬间,第一次了解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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