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洵将各路版本细心的分门别类,一一为她介绍道:“这三五本是爱恨痴缠的,大抵就是你与那状元如何相识相知,情定今生的;这七八本是内庭阴谋的,囊括民间对皇族内院,十来八代恩怨的各种臆想;这五六本倾向于神话传说,将你二人描绘为纠葛三生的鬼怪山精,数世轮回不断相欠,怎么着也还不清。还有乱七八糟的分类,都做了标注你自己去看,我记得有本《俗世恩仇录》写的很是不错,讲你二人一夜风流,后因着产下的儿子再续前缘的故事……”
“噗——”
慕容仪撑不住,将茶水喷了姜洵一脸。
他满是嫌弃的抹把脸,留下个“你活该”的眼神后大步离去,徒留慕容仪与那堆书籍大眼瞪小眼。
赶明儿要去找父皇聊聊,近年赋税是不是太轻了些,京中的人竟都闲到这步田地?
这下怕是她再不用费心去推脱相亲宴了,人生如戏,这状元郎导出的这幕大戏真是精彩。
自己该把他剁了喂狗,还是蒸了沉江,这需要思索,好好思索。
傍晚时分,皇后姜黎移驾玉芙宫。
慕容仪命人将那数本小册子裹成一团,统统做了厨房柴火。
姜黎款款品茶,偶尔偷摸瞄女儿一眼,片刻后慕容仪被瞧得发毛,终是忍不住出言询问:“母后,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殿选那日,金殿上的事你可听闻?”皇后斟酌半晌问到。
“奥——”慕容仪挑眉,果然是为了这事。母后怕也是听了民间传闻,怕自己苦闷吧。她心中暖暖,执起母亲双手安慰道:“儿臣听说了。母后放心,儿臣并未将那些无知流言放在心上。”
“流言?”
慕容仪思量,自己要做出个大方懂事的样子,不可让父母忧心,便大度的补充一句:“那新科状元行事的确莽撞了些,不过既能从上万学子中拔得头筹,应该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倘若因这些小事革了功名甚至有性命之忧,实是女儿的罪过,也是国家的损失。还请母后劝谏父皇,对这种人才可法外开恩,不要太顾及女儿委屈颜面。”
大不了把那狂徒交给自己,揍个三天三夜也算两清!
皇后听了她一番话果然欢喜,眸中尽是“吾儿长大了”的欣慰,话出口却直让得意的慕容仪变了脸色:“瞧你这着急的,皇上哪有要罚他的意思。皇上那日回后宫说,他对这个女婿是非常满意,有学识,有胆量,看着脾气也好,简直是他心中理想女婿的不二人选。母后本来还怕你不愿这桩婚事,今日看来你对他维护的这么紧,该是两情相悦啦?”
“啥……啥?”
皇后轻点女儿额头,笑嗔道:“瞧你高兴的呆样!”抚者她手继续叹道:“你父皇说你俩是命定的情缘,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呀倒是我的错了。养了这么些年,突然要嫁人了,母后这心里还真是……”
“谁说我要嫁给他啦!”慕容仪直接蹦哒起来,打断皇后嫁女的伤春悲秋,瞪圆眼睛错愕不已。
父皇母后不该大怒着处置那什么破状元吗?怎么一个个都急着把自己打包送出去?谁是亲生的啊!
“星雨,快去厨房看看那几本书册烧了没,给本公主统统搬回卧房去!”她要细细研究研究那几册深宫秘闻的“民间传说”,好瞧瞧能不能找出自己是从宫外抱养的一些蛛丝马迹。
在慕容仪涕泗横流、赌咒发誓,长达半个时辰的自我陈述后,姜黎终于勉强了解,自己女儿非但对那求亲状元郎无一丝好感,并且做梦也想咬他一块肉下来的激烈感情。
于是,她将片刻前嫁女的惆怅换成了惋惜的感伤。
“女儿啊,母后私下召见过那状元,觉得还是挺不错的。听你父皇说殿选那日,他因右手指骨有伤而改用左手,写出来的字照旧飘逸不凡,探花榜眼甚至及不上一二。都说字如其人,文能透心,他的字迹文章都是万里挑一,还有金殿求亲的勇气,这桩亲事怎么看都是上上之选呐!”
慕容仪以前竟不知,自己老娘还有说媒的隐藏本领。只是且不论她近来瞧上了安远,单想想读书人的酸腐便头痛万分。
状元呐,背的书怕比她见过的都多,那不得出口一个“子曰”,闭嘴一句“圣贤”,天天听着这些,甭说治国安民,饭都吃不下去,觉更睡不安稳。
她只好一劲儿挑毛病:“右手断啦?父皇竟要让我嫁个残疾?母后,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忍心看我后半辈子吃苦受罪吗?”
“哪有断,你这孩子尽瞎说。”皇后嗔她一眼道:“他不过是前日出门摔了一跤,断了三根指骨,母后特意让太医去瞧过,养几月便好绝不会留下任何毛病的。”
慕容仪嘟嘴鄙夷道:“出个门都能摔断手指头,这种废人要么是脑子不好使,基本平衡都维持不了,要么是人品太差,霉运爆棚。无论怎样,本公主都该远离他才好,否则影响后代,慕容家千秋基业堪忧啊,仪儿岂不愧对先祖?”
“哪里学来这些浑话。我看呐你确实该早日寻个敦厚人成个家,把这野性子收一收。”
姜黎又教育了女儿一会功夫,瞅着夜色沉沉便起身回宫去了。慕容仪得了解脱,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想着快些进入梦乡把这些烦心事忘上一忘,可母后的字句与那成摞的八卦传记填满她的小脑袋,怎么赶也赶不出去。
烛火明明灭灭的扑腾,晃的她更加心烦意乱,慕容仪揉着一脑袋乱发起身嚷道:“星雨!去打听下那王八蛋状元的府邸,明日咱们去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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