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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粹宫珠镜殿,本是姝才人姚素问的寝殿,现下却迁入了宝林恒弄玉。品书网慕鱼寻了借口探望恒氏,实则却是想来这里看看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珠镜殿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样子,低调而简朴,符合姚素问惯常的作风。只是有了那样的身份,在这宫城之中当是越不招人注意,越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低眉瞧了一眼身旁如坐针毡的恒弄玉一眼,慕鱼扯起了浅笑,道,“本宫本是好意前来探望宝林,却未想到反而让宝林如此不自在。”
听到这番话语,恒弄玉略显尴尬,须臾之后秀美的面庞才硬生生扯出一丝浅笑,“妆修仪说笑,能让您挂欠着,是贱妾的福分。”
慕鱼点了点头,将眸光移向垂首正在为自己斟茶的九靓,忽然开口道,“姝才人被羁押于宗正寺,珠镜殿的奴才早被遣散了,现下也仅剩下你依然留在这里侍奉新主了。”
九靓显然未曾想到妆修仪会如此一说,捧着茶壶的双手略微一颤,滚烫的茶水失了准头差点溅到慕鱼的衣衫。
“仔细着!”恒弄玉面色丕变,有些激动的责备了一声九靓,分外反感的眅了一眼她,急急道,“还不快下去。”
九靓领了命令,也不敢耽搁,连连赔不是,倒退着出了寝殿。
“不过是个小差错,宝林也无需苛责她。”慕鱼低声劝了句。心中似感觉,恒弄玉对九靓的怒气,似乎并非单单只为她此次的差错,却更似对她的反感由来已久。
既然若此,又何须留着这么一个不讨自己欢心的人在身边呢?
知晓慕鱼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恒弄玉的面色这才才稍微舒展开来,“妆修仪腹中怀有龙嗣,若是有个闪失,贱妾如何担待得起。”九靓出了这般闪失,即便妆修仪现下发话怪责她这个主子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连申辩的权利都不会有。
慕鱼浅浅吐了一口气,直了直有些酸胀的背部,正想开口,却听到殿外不小的叫骂声。
“怎么回事?”她起身,隔着扇门望了一眼殿外,却是因隔着些距离并未看见异常。只是由那声声叫骂判断,那闹事的人就在殿外不远的地方。
那高亢而刺耳的尖锐声,却也是熟悉得紧。
恒弄玉起身默默的跟随着慕鱼缓步出了寝殿,边迈步边回答了慕鱼的询问,“是云才人与她身边的寻卫,这么几日天天来延粹宫,专折腾那些无名分的采女与良家子……”
慕鱼循声来到了珠镜殿后殿外的一处僻静院落里,远远见着一群身着嫩粉色半臂宫装的年轻女子跪了一地,而云慕雪却是面色不愉的坐在院落另一侧的凉亭之中,冷漠的看着她们。
这些女子,个个皆是上上之姿,正逢最美好的年华。她们温顺的跪倒在这里,组成一道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却遗憾的仅能在此暗自妖娆。现如今终是有了唯一展示于人前的机会,似乎也要为眼前这位急于固宠的云才人所抹杀了。
慕鱼本是独善其人之人,却也忍不住为此番不平所动容,欲执言了。“不知延粹宫宫人是因何事开罪了云才人,劳你在此弄出这般阵仗?”
咋听见慕鱼淡淡的询问,云慕雪扬起明眸略有些错愕的扫了一眼慕鱼,随即又傲然的转开,唇角噙着一抹惯有的嘲讽,“延粹宫宫人入宫许久,竟然连基本的宫规礼仪都不知晓。寻卫,你说当不当罚?”
寻卫原本背对着慕鱼,在听到了慕鱼的质问之后下意识停了叫骂,转过身愣在当场。在听见云慕雪的问询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称是。
云慕雪的无理,慕鱼已是习以为常。她缓步上前走到那群伏地的宫人面前,瞅着寻卫,道,“宫人不懂规矩自然有十二司的人担待着,什么时候延粹宫的事情需要由曦垣宫的令人来插手了?”此番话语,似是冲着寻卫,实则却是说与云慕雪听。树大招风的道理,相信云慕雪未尝不懂,之所以这般故我与放肆,也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
云慕雪捧起石桌上的香茶,浅浅呷了小口,随即不悦的将茶盅重重搁置回石桌,哼着鼻音道,“寻卫,回宫。”说罢起身往延粹宫宫的方向走去。
待云慕雪一干人等离开之后,依然伏地的宫人之中为首的女子开口道,“多谢妆修仪替延粹宫的姐妹们解围。”女子的声音清浅而柔和,宛若疏风抚铃荡出的声响。
这声音极其动听,令慕鱼忍不住低头细瞧女子。眉目若画,柔美恬静,她当是那温润若水的女子。
这般女子,又岂能埋没于宫城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虽有些诧异,面上却甚为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不卑不亢的回道,“奴婢,顾暖言。”
“修仪,德安公公遣人通传,皇上今夜驾临合欢殿用膳。”长烟绕过合欢殿后的花台,远远的向着慕鱼禀告,音量低沉而轻缓只容两人听见。
初夏时节,合欢殿外明园里百花齐放。
闲暇无事赏花的慕鱼脚步停留在一盆精心培植的牡丹花苞前,低身伸手拂过含苞待放的花蕾,垂头浅浅吸了一口香气,忍不住赞叹道,“如此美丽的花苞,想必是见过之人莫不心中欢喜吧。”侧目瞧了一眼长烟,她直起身继续道,“你走一趟延粹宫,知会顾暖言一声,皇上今日会驾临合欢殿用晚膳。”响鼓不用重锤,顾暖言若是聪慧之人,必然对她给予的机会善加利用;若她是蠢钝之人,留与夏盈袖也就罢了。
长烟不言,只是静静的退下,遵照慕鱼的吩咐办事去了。
顾暖言气质温柔而端庄,应是夏盈袖最为欣赏的女子类型,她若欲在延粹宫中发掘新人培植自己的势力,想必顾暖言会是不二人选。
不过,因为夏盈袖极为尴尬的身份,她推荐之人或许会如恒弄玉一般得苏琅轩的冷遇。顾暖言玲珑剔透自是清楚其中来由。
自己给予她的这次机会,她会善加利用吗?淡下双眸,她瞧着面前这枝随风微微摆动的牡丹花苞,竟是有些期待了。
“妆修仪,请容微臣请脉。”低沉的男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慕鱼的沉思。
慕鱼将思绪收回,转过身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李御医当真是神通广大,本宫就是躲在这里,也能被你找到。”
李郇乐没有理会慕鱼唇角挂着的戏谑,只是侧过身将药箱中的脉枕取出,端端的奉上,重复先前的话语,“请容微臣请脉。”
瞧着他这般执着的模样,慕鱼有些无奈的抬起右手,“劳烦李御医。”
李郇乐眯着眸仔细诊脉,片刻之后,这才松开了慕鱼的手腕,皱着眉头道,“妆修仪腹中胎儿最为懂得您的心思,若您不愿要他,他亦是能感觉出来。”
慕鱼唇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自己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思,竟然是如此轻易就为他人所觉察到。“世间有一种雀鸟,知晓自己的孩儿为人类所缚之后,便会悄悄的飞到笼子边为它喂下毒果。这种雀鸟似乎也认为,与其让自己的孩儿失去自由终日被关在笼中,还不如亲手了结了它的性命好,难道不是吗?”
李郇乐眯着眼眸笑着,双眼弯成一双月牙,回到,“皇上册封皇后大赦天下,就连宗正寺被羁押的姝才人不日也将调配至浣衣局。妆修仪摆脱待罪之身,云家已然没有理由夺取您的孩儿,难道不是吗?”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云家岂会如此简单的放弃长久以来的筹谋?除却彻底拔出云慕雪这颗眼中钉以外,她已是想不出法子如何才能将腹中胎儿长久留于身边。
“朝堂上的是,宫城中的非,对微臣来说太过于复杂。微臣还是做些理所当然的事,为妆修仪开一剂安胎药吧。”李郇乐跪下将纸张平铺在花台上,专心致志的书写起来。
慕鱼也不打扰他,只是扶着微酸的腰际,静静的等在一旁,。
“妆修仪可知近日您的安胎药中出现何异常?”李郇乐在白纸上走笔,又看似无心随口淡淡一问。
“有何异常?”慕鱼略微惊诧的凝眸望着李郇乐的背影,看着他的衣袖在右手的移动之下扫过花台上飘落的几片枯叶。
“麝香、山楂、红花……凡是会引起滑胎的药物,都出现了一遍。”停了手中笔,李郇乐吹了吹写上方子的纸张,这才站起身将方子交予慕鱼。
“呵……”慕鱼忍不住呵笑出声,“倒也是难为她们了。”又忆起那日木桁断裂的步辇,那段时间偏巧仅有云慕雪与寻卫出入过凤栖宫,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云才人,可有动作?”
李郇乐张开眸子,深深凝了一眼慕鱼,语气有些无奈的回道,“妆修仪明知故问了。云才人如今为固宠,平日里除却去延粹宫立威以外,就是四处求方子调理身子以期早日有孕了。”
“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不是。”想必云氏一族的安排,对云慕雪来说也并非多么情愿的接受。需知龙心之不可测,今日能捧你上九重青天,明日便能打你入十八地狱。能真正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才算是稳住了宫城之中的地位。
那么,那日动手之人便是另有其人了?这宫城之中人人面上言笑晏晏,暗地里却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又教她如何能才能清晰的明辨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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