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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长街,人影纷繁,秦蓁感觉手里菜肴的余温在渐渐散去,未免母亲吃冷食她加快了脚步。
她现在住在僻静的南门附近,回家若走近路,便要经过一道几乎无人的青石巷,她想也没想便趟了过去。临了才发现尽头处站着一个人。
秦蓁轩了轩柳叶眉,眸光沉下来,“宋公子。”
宋玦抿着唇,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她,即便只是惊鸿一瞥,却还是能发现,她在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也曾碰触过的细瓷纤手,磨出了无数水泡和伤口。他心底里抽了抽,还是不动声色地低语:“你后边跟了一个人。”
秦蓁微怔,想了想猜到是白隐梅不肯放过她,没等她决定要如何应对,宋玦的目光瞟到她手里的东西,喉咙里便是一阵哽,他后退半步声音嘶哑地让开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他的目光大略是悲伤的,秦蓁没见过这样的宋玦,也不知道他因何悲伤,这种时候也不端着捏着,领情地轻轻颔首,“多谢宋公子。”
然后,她施然而去。
转过最后一道犄角,她平静的心还是纷乱了。
在她饱受世道摧残之后,原来觉得最不该再有交集的人,便是宋玦和白隐梅。可她已经选择了安静地抽身离去,为什么这两个人还要苦作纠缠不肯罢休?
将饭菜端出来喂秦夫人吃下之后,秦夫人靠在床榻上,形容枯黄如同槁木,其实若非是怕离去后秦蓁孤孤单单一个人举目无亲,她也早就不想再撑下去了。女儿一转眼已是和离之身,总要有一个归宿,她才好放心长辞。
打蜡般的手握住秦蓁的细弱的手腕,无奈地喘着气道:“婉兮,宋公子,心挺诚的……”
“母亲。”秦蓁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秦夫人咳嗽了下,秦蓁替她顺着脊背,目光执迷地喃喃道:“从我自宋家门出来的那天起,我便知道,这一生,我和宋玦都不再有可能了。”
在宋府的下人们看来,她费劲讨好宋玦的那段时光,是她天经地义应为之事,而在如今的秦蓁眼底,却成了最不知羞耻最自取其辱的事。
“可你总要有一个依靠。”秦夫人也是悔恨难当,不该错信杨昭槿。
秦蓁摇头,“母亲,女儿以前在闺阁里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相夫教子如何三从四德,其实后来,在太学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我还痴傻着想要迎合他们,讨好他们。后来我明白了,人活着,高贵亦或卑贱,总该跋扈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我想过这种求人不如求己的生活。”
她的目光坚定而强硬,秦夫人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头昏昏地便要躺下歇憩,秦蓁将她扶着退回床上,掖好母亲的被角之后,她心思沉重地走出了大门。
他果然还在。
在看到秦蓁的那一刻,他是有点动容的,秦蓁的手攀着大门,五指捏得紧了紧,“宋公子,来日秦蓁定登门道谢。”
“虽然这个时候我应该拒绝,或者说‘不用谢’,”他淡淡地笑了笑,走上台阶,与她隔门相对,“但是,我很期待你主动来找我。”
这是以前的那个宋玦,最飞扬的最肆意的模样。
她曾为他一个眉飞入鬓的邪笑而怦然,此时依旧局促,“宋玦,我和你和离的事本就人尽皆知了,此事也过去已久,你再揪着不放,到底为什么?”
“因为内疚。”
果然如此,秦蓁脸色一冷,“我不需要!”她蛮力地要去关门。
但到底她是个女子,宋玦抢先一步抵住了门板,她进退不得,气恼不胜,宋玦就这么站在她的近处,语调款款:“婉兮,有些情,是命中注定的一见而生,有些情,是久处不厌的暗中滋长,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就像我,可能就因为内疚,而喜欢上一个人。”
说完他便长舒了一口气,事实上,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并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难。
静默了一瞬的秦蓁,指甲抠住木屑后,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注满指尖,她才能这么扬唇嘲讽:“我同样不需要。”
宋玦打量了她几眼,秦蓁神色淡漠,手却不知放在何处,他心思一动,利落地将她的手从门后拖出来,秦蓁被他弄得全身僵住,他的目光钉在她的五指上,果然,已掐得红肿不堪。
他有点气怒,却隐忍着发不出来,握着她的手沉声道:“如果总是这样做了什么不让人发现,我怎么知道曾经有一个那么笨又一根筋的女人那么受伤!”见她挣扎着收手就是不说话,宋玦怒意隐隐,最终平复眉头,将她重重地扯入怀抱,秦蓁怔愣,被他弄得愕然得不知所措。
她听见他说:“像我这种奇怪的人,我越内疚,就越喜欢你,你要是不想我一直这么纠缠你,就把你自己照顾好一点。”
秦蓁没说话,宋玦孩子气般地加上一句:“当然,别背着我找男人,以你的现在的条件,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秦蓁被他气得笑了,软绵绵地让他抱,却提醒道:“宋公子,我虽然是你的下堂妻,但好歹也是完璧之身,要找个比你可靠的男人,并非难事。”
她的语气口吻像在说气话,宋玦的心终归是云销雨霁,想到方才跟着秦蓁而来的那个婢女,他撒了手,扶住秦蓁的肩,“白隐梅气焰嚣张,以后你和她碰见,尽量少说话。虽然我知道她和你们家的事跑不了干系,但是当忍则忍。云州侯六十寿诞之后,杨昭槿必为弃子,当他孤立无援之时,便是绝佳时机。”
“你……”
秦蓁疑惑,秀眉颦蹙,宋玦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吹了吹,“本来之前我就发现白隐梅有点不寻常的小动作了,虽然我现在有点感激她算计了咱俩促成了一段姻缘,但当时真是深恨的。我在白隐梅身边安插了一个会武功的女仆,就是那天,你在解语楼看到的那个红衣姑娘。因为男女有别,平时私下来往过多容易引人怀疑,我便把接头的地点定在了那儿。”
“可你那天是衣衫不整地出来的……”秦蓁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对这件事有如此深的执念,她咬着下唇,目光已经开始躲闪。
宋玦了悟似的噗嗤含笑,攀住她的瘦肩,逼着她与自己对视,“那个女人太凶了,和她说话很累。我就说了一句她模仿烛红泪仿得太东施效颦,她登时拿着鞭子要打我……”
秦蓁怎么会不知道他以前爱慕过烛红泪?
听完这句话,她冷然地一吐眉梢,将宋玦推了出去,刚尝到甜头的宋公子一脸茫然,紧跟着大门被狠厉地摔上。
“宋玦,以后不要上我家的门!”
……
墨廿雪收到了一封信,落款用的是北夜太子的印鉴。
朱砂鲜红,字迹虽然没有大成,但也有几分凛然肃穆的王者气了,墨廿雪秉着十分恭敬以两国邦交为贵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将信拆开,结果她看到的是——
“公主姐姐,你还在生我三哥的气吗?别奇怪为什么是我给你写信,我三哥他不大好意思,他最近也很忙,通常要深夜才能入眠。可是他听说你病了,很内疚不能陪在你身边,于是就用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和你一起病了。可是他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公主姐姐,你能来帮我劝劝他吗?我三哥他就快不行了……我不能多写,刚刚把他打晕了,估计现在要醒了。惜幼留。”
“公主!”时辰已经深了,沧蓝来给她添灯油,见墨廿雪捧着信笺神色忧伤,她正要瞧个究竟,却被墨廿雪伸手挡开。
墨廿雪皱着眉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沧蓝,你说,北夜的皇上是不是很凶啊?”
沧蓝一听就觉得不对,因为公主在皇上和七位殿下的眼中,就是出了名的女膏粱,但凡是家国大事她都漠不关心。可以说,墨廿雪除了知道北夜的那个皇帝叫洛临以外,其他的几乎是一无所知。
那么墨廿雪现在突然问这个问题,极大的可能就是:她要去见洛临?
沧蓝吓得双膝跪地,连声道:“公主不可!难道您忘了皇上一番苦心吗?上次您失踪,皇上也是几宿没合眼了。”
墨廿雪真心觉得她老爹有点小题大做,她是去找女婿的,又不是要上断头台,他一惊一乍的,就好像她的小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似的。
瘫坐在椅上,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思绪乱糟糟地拧成一团麻,心里头记挂着洛朝歌的病,又怕他因为四弟的事钻了牛角尖,听洛君承的口气,那分明是很急切了。可要她这样相思成灾地等着,未免太煎熬。墨廿雪重重地一叹。
“沧蓝你知道么,我十年前捡回来的小乞丐,我十年后遇到的沈阙,和你们最崇拜喜欢的洛朝歌,是一个人。”
沧蓝傻了。
墨廿雪继续叹息,“所以,前面几次他都弃我而去,事不过三,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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