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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茶摊上,女子身穿素白色衣裳,轻纱斗笠裹面,身前满载的茶杯尚未动过。
“今日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多?居然座无空席。姑娘,萍水相逢,可否拼一桌。”青衣男子手执纸扇,温文尔雅。
女子微微颔首,执起身前茶盏轻抿一口。
邻桌听到男子的话哈哈大笑,“你可是不知道,昨天白无尘白大侠路过这家小店,向店家讨了一碗水喝,今天这仰慕的人听说了,就都聚于此了。”
“哦?白大侠来过?”男子似乎破有兴趣,向女子道:“姑娘,看你面生,可曾听说过白大侠?”
女子执杯的手指微微发紧,却是道:“白大侠威名远扬,自然听说过,甚为久仰。”
男子爽朗一笑:“是啊,白大侠行侠仗义,惩凶除恶,这善水之地,不少人都受过白大侠的帮助。”
“是嘛!”女子轻声自语。
我要做大侠,名扬天下!
稚子之语,言犹在耳。
尘儿,你做到了。
……
三年后的武林又陷入了三年前的恐慌,这次,死的是武林盟主。睁大的瞳孔一大片红色,谁也不知道他生前看到了什么。
黑衣男子定定的看着死去的盟主,吩咐周围的人将他厚葬以后执剑离去,众人对白大侠的吩咐毫无疑义,纷纷默哀,痛骂凶手。
白无尘握紧手中的剑,师父,又是你吗?
如同三年前一般,武林盟主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后来有人惊现,死的人都是几十年前参加过除蛟大会的老前辈,无一例外都是突然惨死。
一时间有人庆幸有人恐慌,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除了一些尚在人世的知情人士,知道的人并不多,再者谁也不知道推断的真假。
江湖的混乱白无尘看在眼里,眼底的冷凝越来越重,漫天的风沙中,一身火红衣袍的白锦现于他眼前。
“白锦,你逃不掉了。”
那柄她亲自赠与他的秋水剑如今剑尖正指着自己,白锦笑的妖娆,一点不似当初身着素锦恬若自静的她:“逃?我为什么要逃?白大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你杀了那么多江湖人士还不知悔改,今日我绝不会让你再去危害人间。”白无尘面色严肃,小小的肩膀早已变得宽厚,也再不似一天到晚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娇小人儿了。
白锦咯咯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火红的衣裳像在起舞一样,绝色的容颜面若桃花。
白无尘的剑向前了几分,“别想耍什么花招。”每次杀了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等他去追却总是只剩下一个衣角,他师父的实力他虽不完全知道,但那么多年还是了解几分的,很强,强到即使现在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白锦无视他的指向自己的剑,凑近了白无尘,戏谑道:“白大侠,你说被世人知道我们行侠仗义惩凶除恶白大侠的师父就是杀了那么多武林人士的魔头,会怎么样?嗯?”
白无尘后退一步,警惕,不语。
“你看,你的追随者来了呢!”白锦指了指他的身后。
白无尘下意识回头看,再回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眼前哪里还有人。
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松了一口气,或者两者都有。直到两天后皇宫里的长明灯被盗,守护侍卫全部被害,白无尘才发现事情远远还没到转机。
长明灯被盗,这下不仅是江湖,就连朝政也开始涉足了。
长明灯一直置于镇天塔的顶部,几十年来从没灭过,释义明帝天授,稳固朝纲。如今一朝被盗,又不知会传出什么异闻了。
然而无论怎么大肆搜查,偷了长明灯的贼人犹如人间蒸发一般。
只有白无尘知道,这是白锦的惯用手法。
一个月后,静谧的湖边,身边的黑衣男子气息微弱躺在地上,身上伤口可怖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白锦看向男子的目光穿越到十几年前与一个柔软的肉团重叠,多像那个雪天,他也是这么脆弱的好像一捏就会死。
甚至不用她动手,只要她撒手不管,他就会死。
白锦缓缓蹲下身子,火红的衣裳撒在地上,微凉的手指抚上那人的脸,包子脸变成了如今俊逸的面庞,甚至还有短短的胡渣。
剑起,青丝斩落。
白锦一愣,又恢复了妖娆的神态:“白大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下作的计谋,你不是一直瞧不起阴谋诡计吗?”
白无尘双唇紧抿,手中的剑距离白锦的脖子只有一指宽的距离,“你逃不掉了。”
“费尽心思使用苦肉计,到了现在,白大侠,你倒是动手啊!”
“别再执迷不悟了。”白无尘不欲与她交谈,吃的亏已经够多的了。
“如果我不再执迷不悟了你会放过我吗?”白锦淡淡的问。
“我想放了你,可是我必须给那么多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呵呵……”白锦闭上眼睛。
谁又能给我一个交代。
长剑划破胸膛,血流下来渗到土里,流入身后的湖水化开,清晰的脸庞变得模糊,混沌一片。
算了,仇已经报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我今日给你一剑,全当是为那些人报了仇,师父,你有骨珠不会死,今后我们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小村庄重新开始,不再理会世间的纷争可好?”
模糊间那人的声音近在眼前,白锦想笑。
是么?
“看,在那里,找到人了。”
“白大侠,这就是那贼人吗?”
“终于抓到她了。”
“白大侠果真武功盖世,这下江湖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她……她怎么回事?你们看……”
白无尘还在震惊中,便看到眼前的人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双足连在了一起变成了尾鳍,耳旁两侧有淡淡的鱼鳞。
“是鲛人!”有人大喊一声。
随即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过来。对着已死去的女子指指点点,其中不乏惊喜。
白无尘自然也震惊,可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她彻底没有呼吸了,不是说骨珠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吗?
“都散开!”白无尘呵斥周围的人。
人群退开了一点,还是形成一个包围圈,白无尘焦急的在她身上找来找去,是不是方式不对,怎么会这样?骨珠呢?
“白大侠这是在干嘛?”
“我听说啊鲛人三十多前年就被消灭光了怎么还会有呢?”
“会不会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这个鲛人在复仇?”
“说起来下令铲除鲛人还是武林盟主下达的命令呢。”
“貌似死的人都参与过三十年前的除鲛人事件”
“都滚开!”白无尘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哎,白大侠这是怎么了?不就铲除了一个鲛人嘛,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就是。”
“对了,不是传言皇宫长明灯被盗了吗?鲛人的尸油刚好可以拿来做长明灯啊!听说用鲛人油做的长明灯几十年都不会灭。”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
“师父。”白无尘抱着白锦的手在颤抖。
“他在叫那鲛人什么?我没听错吧?”
“他居然叫她师父,原来白大侠是这种人。
“说不定就是这白无尘贼喊捉贼,凶手就是他们两个。”
“我们快去秉明皇上,留下一些人拦住他,不能让他带着鲛人跑了。”
……
怀疑的,嫌恶的,看好戏的,义愤填膺的……
白无尘站起身子,面无表情:“想要她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剑起,风云变,如破竹般的剑势密密麻麻向四周涌去,包围圈里的她密不透风,无人能踏足半步。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头发早已散乱。
“嗖!”箭矢声划破空气,不是对准他。
不好!
一个闪身之间,用自身挡住那只箭竟成了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噗!”分毫不差的射入心脏。
他用手中的秋水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师父……”
就在众人欢喜的围过来时,有人惊恐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只见白无尘身上的伤口以肉眼的速度愈合,那只穿透心脏的箭居然融化了,见他慢慢站起来,所有人慌张而散。
原来……骨珠竟是在这里。
……
传闻江湖一直在作妖的竟是一只鲛人,传闻白大侠和鲛人的关系匪浅,传闻白大侠受到妖孽蛊惑,残杀正派人士……
且无论江湖传闻如何,白大侠消失在了人们的眼前,同时那只死去的鲛人也不见了踪影。
八年后靠近海域的黎丰镇上,身着白色衣裙,下身却是尾鳍的女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这里……是哪里?
心底的迷茫迫使她离开了身下的床垫,却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声音惊来了屋外的男子。
“师父,你终于醒了。”
男子小心的将她抱上床,得到的是她警惕的防备。“你是谁?”
白无尘一阵恍惚,尽管早就知道会如此,还是不可遏制的有些难过。
“师父,我是白无尘,你的徒弟。”
“徒弟是什么……可以吃吗?”白锦舔舔唇,鲛人喜腥,眼前自称徒弟的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白无尘失笑,“徒弟不能吃,不过徒弟会给你吃的。”
带着海腥味的膳食迅速摆上桌子,这些东西他近些年每天都会准备,就是为了她有朝一日能醒过来。
白锦被眼前食物所诱,不再看那个看起来好吃的徒弟。
他曾翻遍了所有有关鲛人的书籍,包括骨珠。残本上有道饮用身负骨珠人之鲜血有温养复苏的功效,他灌输自身鲜血到他师父的嘴里,起先不知,差点失血过多而无法自理。后来不敢造次,便多食补血之物,每日灌输适量给他的师父。
瞧着她虽仍闭目不醒,身上却有着浅浅的活力,且尾鳍也日渐光滑,他知道,她终有一日会醒来。
只是这一等就是八年。
……
白锦醒来已经有了一个月余,再不复之前那般对白无尘身怀警惕,性格也变得有些娇纵可爱。
“徒弟,我不想再喝你的血了。”白锦摇着头拒绝端过来小巧的杯子。
“怎么?是不好喝还是喝腻了?”白无尘疑惑,他记得书里记载鲛人善腥,不可能讨厌血啊!
白锦想了想,犹豫道:“不是,只是喝了心里觉得有些难过,我可不可以不喝?”
无心的话让白无尘内心泛起无法言喻的波涛,又像放了一块方糖,在心底柔柔的化开,甜腻的感觉遍布全身。
“可是你不喝我会很难过啊!”白无尘温柔的注视着白锦,声音里的宠溺能让人陷进去。
“真的吗?”
“真的。”
“那我少喝一点。”
“好,你少喝一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