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年前
“渊爷爷,为什么醉爷爷每次一听到《夫子诲》就逃得这么快呢?”
“因为老醉他有阴影。”
“不懂。”
“不只是他,南域多的是这种人。小时候在南域宗内学堂里没好好读书就会被我们儒家先生罚抄《夫子诲》,一抄就是百遍,待了多久就抄了多久的小修士还是多数的。”
“我也要抄么?”
“言儿乖,你们易家人本身就是读书的材料,不用怕。北域这种人少,南域十个里就有八个被罚抄过。”
“他们也像醉爷爷一样怕么?”
“是啊,后来名气越大的,想起来就越心烦;当初抄的越多,反应就越大。”
“那醉爷爷抄的《夫子诲》应该有书山这么高了吧。”
“我想书山还没有那一半多。”
哈哈,哈哈哈……
易言成闭目傻笑,忽然肩膀被谁拍了一下。
“你傻笑什么呢?你让居浩谦念什么了,宁宗主几乎发狂。”付雪倩身上香风阵阵,带有淡淡的清凉。哪怕易言成没有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她。
“《夫子诲》,一代时期创作出来教育学生的读物,现在只存在各家的藏书里。堂堂南域第一人宁皇啸在弟子时期竟然是个学渣,这难道不好笑?”易言成见宁皇啸的激动样子就想起了古醉坤,摆摆衣袖,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夫子诲》竟然对他们这些人有这么大的影响。
当然,借风传声的居浩谦也有些目瞪口呆,此时窃喜的只有伺机已久的陈廖。
在场之中,唯一能够对宁皇啸造成些微伤害的修士,非陈廖莫属。
趁他乱,攻他命门。
与风同鸣,瞬息出现在宁皇啸的身后,他后一刻才发现。神识被影响如斯,只能说靳前辈实在太强。突如其来的一个肘击,随风同行,易言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以超过宁皇啸的半身。
所以,陈廖是蹲着对他腹部进行的肘击,重击之后立即借助对方身体传来的反弹力,翻滚消失。
“鼠辈!”宁皇啸不是神仙,魇獗对他造成的伤他能够挺住,但这不代表现在已经痊愈了。陈廖的肘击快、狠、准,消失时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武修的优点,哪怕不追加道力。肉体的力量也是相当恐怖的。
故技重施,陈廖又在他腰间来了一拳。同时,又响起了《夫子诲》的诵读之声。
“区区鼠辈,也敢羞辱本宗!”
南域第一人该是何等愤怒啊,敖金剑金光大盛,庞大的道力喷薄而出。漫天剑影横扫一切,右手向着出口甩出敖金剑。
剑气无可匹敌,缭乱的劲风顷刻间被剑气斩尽。敖金此时承载着宁皇啸七成的道力,剑鸣不绝于耳,它现在的威力足以将整个巨窟毁于一旦,剑修的锋芒莫过于此。
过了十息,什么也没有发生。敖金剑没有任何动静,想象中的毁灭也没有发生。没有了劲风,没有了魅影,一切重归沉寂。
宁皇啸下意识握了握什么也没有的右手,他再次确定与他相伴数百年的敖金剑已经与他失去了联系,否则,他定然认为刚刚已经中了幻道道术。
南域还有谁能够悄无声息地收走自己的敖金剑?
出口的尽头,老穆坐在地上,手中不断抚摸,嘴里还不停叨叨。“好孩子,来、来、来,给爷爷看看。”近处一看,他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宁皇啸的敖金剑。
“呼。”易言成此时松了一口气,淡淡地笑道:“接下来,就看看这位没有剑的南域第一人的武道修为怎么样了。”
宁皇啸失去佩剑的那一刻,陈廖立刻欺身,对他展开了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争取不让他有反击的机会。其实现在陈廖心里真的很激动,他从没想过能跟南域第一人过招,磅礴的血气一次次激发着身体里的力量,那个所向披靡的斗势再次顺应而生,这让他想停也停不下来。
天道无情,天道有偿。刚刚还趁着魔龙魇獗重伤而击之,现在他也遇到一模一样的状况。自己被魇獗的幽冥火重伤未愈,却要和一个掌握了斗势的武修来徒手单挑。好在,这个武修修为不高,自己可以用道力来压迫他,但是这并不好受。
没有剑的元婴剑修与借助斗势的金丹武修。此消彼长的优势却并不是这么顺利,宁皇啸以指代剑招招锁定陈廖的命脉,南域第一人的招式、修为真的是高深莫测。
陈廖借助着自己的气力与招式本以为会挫其锋芒,然而宁皇啸手中无剑但心中有剑,两指间是万里河山唯我独尊的傲气。一劈一斩,一收一放似有千军万马相随。
陈廖正面一拳,他两指从内侧斩他手腕。陈廖忍痛,趁机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朝着自己拉过来,另一只手化掌为拳狠狠打地过去。
拳还未到,宁皇啸的另一只凝聚道力的手倒是已经击到了陈廖的气门之上,整个人被随之打飞出去!
“撤离好了,速走!”
远远一个声音从出口传来,隔空的陈廖认出了是老穆的声音,一咬牙,凌空借力翻身,着地之后刹那迸发出所有力量,不要命地疯跑出去。
到了出口的一瞬间,一抹金光与他擦肩而过。
咣,陈廖不知道那是什么,宁皇啸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追着金光立刻飞入巨窟之中。
那是他的敖金剑。
听潮城城内某客栈
邵杰早已经在客栈内等候,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微微有些惊讶。
“逃出来了。”易言成等人打开窗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对冯寒而言这是他有生以来做得最惊险的事情,几个金丹竟能够与那个高居万修士之上的宁皇啸周旋,他看着自己还在打颤的双腿,不免苦笑。
躺在床上的是陈廖,而坐在他身边的是易言成。他皱着眉头观察着陈廖身上的伤。身上道道血痕纵横反复,一个个血洞屡见不鲜,好好的身体竟然像是豆腐般被打成这样,然而鲜血好不容易止住,阵痛却汹涌而来。
陈廖并不怕痛,在漆黑的小岩洞中他除了感受到被打击到的痛感之外,并不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子,到了外面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平时的修炼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想不到还是被打成这样。倘若宁皇啸灵剑在手,恐怕解决你只不过是一剑的问题。剑道境界里酝酿出来的锋芒已经超出了剑本身,而是印在了他的道中。”易言成轻轻摸着陈廖身上的伤,脑海开始推演宁皇啸的剑招,“宁皇啸,太可怕了。”
“老言,我不会死吧!”看着易言成入迷的样子,陈廖怕了,颤颤地问道。
易言成没好气的冷哼:“算你有本事,只是皮肉伤。要是同一处地方被攻击到两次,道力伤到内脏,我就得给你收尸了。”说完,他又无奈地叹口气,又说道:“憨货,看起来修炼还不到家啊。本来我以为你好歹能扁他一拳的。想不到……算了,回去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易言成的补偿,这让陈廖两眼一亮,瞬间有种值回票价的感觉。
南海巨窟
宁皇啸在先前魇獗盘踞之地取回了他的敖金剑,也不知道那些人对它做了什么,敖金剑剑气自生,风来而鸣,变得异常顺手。
“带走所有弟子,回宗。”
巨窟内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声音浩荡而平稳,好像久旱的甘露让人舒心。只不过这位南域第一人却突然瞳孔放大,收敛气势,将敖金剑放回了储物袋。
没有情绪、没有疑惑,徐徐转过身向洞外走去,嘴里淡淡道出:“好,老宗主。”
宁皇啸平安回到了听潮城,谁也不知道他在南海巨窟遇到了什么。他回来时只安排众弟子立刻撤离听潮城,不到半日,全员回宗。至于魔龙的去向,巨窟内的遭遇,他只字不提。
四日后,陈廖外伤还未痊愈,易言成也必须着手去查饕魔疫的事情。外面纷纷扰扰,饕魔疫蔓延到听潮城的事情早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为了行动方便,抽签的结果是易言成与付雪倩二人前去看看那患病的修士,其余的留下来待命。
“我说付雪倩自从你从谪星宗里出来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易言成觉得无聊就想找点话题来解闷。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付雪倩非常古怪看了看易言成,心里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暗道:“看来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和我单独相处,抽签一定是他一手安排的结果。”
“喂,问你啊。”许久不见回答,易言成又喊了一声。
此时,付雪倩虽然走在路上,但是耳朵早就在九十九重天,心想:“万一他突然开口跟我坦白,怎么办?直接拒绝。不行,他毕竟帮过我们谪星宗;姑且答应,先稳住他。不行,我怎么能对不起凌大哥。”
女儿心事,海底银针。易言成就是谋道大成也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付雪倩心里竟然有千万绕指柔的情绪。还没有意识到的他,又说道:“算了。在想什么呢?别到了那里,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在我身边!
“谁要待在你身边!要不是凌大哥,谁会和你成亲。我告诉你,你、你别乱想了。哼!”一股脑说完,不顾脸颊燥热,急匆匆地向前快步走去。
易言成有点懵,对着不断疾走的付雪倩喊道,
“喂!走错了,在这里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