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巨窟,冯寒与陈廖果不其然也退守此处,外面印着重重禁制,初来的三人皆是好奇地东张西望,而此时易言成已经累倒在一边。
流光梭是能够借用外部灵力飞行的法宝。在这个御剑行千里的时代,这件法宝还能有利用价值,是因为它有着比一般法宝更快的飞行速度以及非常广阔的运载空间,一般十艘御空商船的量左右。至于使用的要求则是除了与运量相符的灵力还有以境界为基础的操作。
简而言之,非常耗精力。
陈廖被突如其来的援兵,打起一个激灵。确认是自己人后,就憨笑起来,“老穆!嘿,都来了。”他走上前,激动地拍拍老穆的肩膀,然后看着累倒在一边的易言成,说道:“老言,你带这么多人白来了,宁皇啸刚刚才带人走。”
“刚刚才走?”易言成抬头看向冯寒,单手用力地抓撑地面,向着一旁的冯寒说道:“冯寒,你的道术消失了么?”
冯寒摇摇头,表情煞是无奈,淡淡出口道:“其实以我的道力,那种级别的道术早应该撑不住了。若不是那位凝聚凤凰前来相助的道友用琴音向持,想必也逼不走宁皇啸。”
巨窟之中有三个还不知情的人,虽然现在对事态还是迷迷糊糊,但是易言成的冷汗开始渗出来,这让他们前所未有的担心。这个巨窟,没有人说话。下一刻,易言成的声音在巨窟里回荡起来。
“他没有被逼走,只是想为攻破这里做准备。”
海水的暗流在不断冲击着礁石,易言成深深地看着自己腰间的黑面具,心里做起了挣扎。
对这里所有人的了解,没有人能驾驭流光梭,面对宁皇啸这样的不世高手,纵然凌道桓来了也是一瞬间的事。其实易言成身边有不少高手能够对付宁皇啸乃至整个苍古剑宫。
他辛辛苦苦走南闯北,全因为那些人有不能够出手的理由。
黑面具是自己与师傅唯一的通讯法宝,实在没办法便只能靠他了。易言成想起了易玄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道还是自己走出来的,才最顺眼。所谓的捷径,就是弱者妄想不愿意付出比强者更多的代价,却能够比强者得到的更多。”
“天道无情,天道有偿。”沉默之中,易言成淡淡地道出了那句话的本质。易玄有无数的捷径可以走,可他却选择以自己为代价,把道让给了后来的修士,不就是知道天道有偿,一得必有一失的道理。
天道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得到时,或许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付雪倩缓缓走到易言成身旁,但眼睛一直不敢去看他。看他一眼,很快就瞟到一边,说道:“易言成,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宁皇啸宗主不是在闭关么?”
“宁皇啸为了控制这里的一尊真龙,同时不被人发现。引发类似饕魔疫的病症,并用闭关来掩人耳目,他本是胜券在握,结果那尊真龙已经被我送走了。宁皇啸只要一进来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易言成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站起来说道。
“我太小看宁皇啸了,也高估了天地之力的制约,冯寒和那个负琴道友的道术还不足以将这些人逼走。不过放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滚滚洪水冲入了听潮城,听潮城内的布置在魇獗的绝地反击之下顷刻崩坏,原本的准备现在乱作一团,庆幸的是在这个全民修仙的时代里并没有传出谁家发生不幸。
“宗主,此龙之气将绝,理当尽快出手!”
苍古剑宫数百人半数被重伤,各个躺在地下接受治疗。文书长老李焕华全身被烧得焦黑,仍然是一本正经地向宁皇啸提出自己的意见。
南海此时风轻云淡,雨后的空气里夹杂着从极南绝域传来沁心灵力。宁皇啸先是单挑魇獗,再来是独扛借天地幻化的龙凤,本应该是最累的他,现在却是极少数能够站着的人中立得最笔挺的,他好像在告诉苍天,哪怕它有朝一日它塌了,他的脊梁也能顶住。
“魇獗的确是穷途末路,但是那唤出一龙一凤的两个修士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宁皇啸此言把音量压得极低,但这并没有减少李焕华的震惊。他连同其它七名元婴就是联起手来也不可能祭出像这样可怕的道术,所以下意识他们认为此事是魔龙所为。但是如果是修士所施法,那么这将会是多么难测的事情。
“如果是他们的自身修为,我决计不可能逃脱。恐怕这是借助了外物的结果。”宁皇啸冷静地分析着刚刚的斗法,南域第一人淡淡地道出了他的猜测:“不过,尽管如此。那两名修士的境界也不容小觑。现在出手必定会使他们狗急跳墙。”
李焕华对宁皇啸的猜测深信不疑,筹谋了百年的行动绝对不能就此作罢,他转头将目光掠过城墙,眺望此时平静的南海,语气极为谨慎地问道:“那,宗主现在可需要祭出化身,一探虚实。”
“无妨,一尊将死真龙、两个哪怕是一流元婴的修士又怎么样。祭练化身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不如本宗现在出手。”宁皇啸谈吐间气吞天下,敖金剑剑光闪现,似在伴随他主人。
片刻之后,李焕华一声叹息,听潮城再无宁皇啸的身影。
巨窟内有水滴一滴滴在下落,数千年来这里依旧不见潮湿。静谧的石径上,那个执着金剑的中年王者下巴纯白的髯须在这里看起来漆黑一片。
“老言,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陈廖这是化身成为一等一的斥候,潜伏在宁皇啸所在小洞的石径之中。
巨窟外岩壁上有上千个小洞窟,就像易言成当初进来这里的小洞一样。之所以陈廖能够这么快知道宁皇啸的位置,全靠了冯寒坐镇巨窟中央的阵法所致。靳前辈这个阵法与他给冯寒的至简符印一脉相承,自然听命于冯寒。
“好,采用第二方案。”身在巨窟中央的易言成立即借由阵法的传音系统发号施令。
数千年安安静静的巨窟逐渐暗潮涌动,每一块岩石、每一滴水滴都在阵法的控制范围之内,毫不知情的南域第一人只是独自走在石径上,谨慎地迈着自己的每一步。
忽然,无数道狂风从巨窟的出口处席卷向入口喷出,来势之汹比之前过去的大潮还要猛,这里空间狭隘,不能称作磅礴,只不过每一道劲风方向不一,被强行汇集到一处,缭乱人意。宁皇啸猝不及防,但手中剑舞响起千音,他所在的两边岩壁瞬间被削了进去,方才发现此风虽然剧烈,但也只是一般的风罢了。
宁宗主怎么会因此掉以轻心。
“呼”风声呼啸苍茫,一个清灵的身影似乎从宁皇啸身后飘过。
他回头看,什么也没有。
似乎又一个曼妙的身影,又在他的背后掠过。
小伎俩,宁皇啸冷笑,神识大开。南域第一人的神识之强,刹那足可以窥探千里。然而……
“阵道有另辟天地的说法,在这方天地中,你就算是南域第一人,神识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易言成闭目借由超人境界,感受着宁皇啸的状况。又突然扬起嘴角说道:“青岚阁高居风中,对风的领悟潜移默化,自然化道。谪星宗暗夜观星的洞察力也能在黑暗中起到不小作用。”
天时、地利、人和,可以说都被易言成占尽了优势。宁皇啸的神识被阵法所幻化,无法看清孰真孰假,试探了三剑,皆是无果。这些异于自然之力的强风以及狭隘的空间限制了他的行动,出招的路数很容易被看穿。
但是对方到底是在做什么?
宁皇啸此时心里升起了一个疑惑,如果对方是两个元婴,为什么要用这种不痛不痒的做法,没有足以让他忌惮的道压,甚至于他只能稍稍感觉到灵力的波动。
“老言,挡住宁皇啸了!”陈廖此时潜伏一处,激动的传音。
易言成在阵中,没好气地说:“挡你个头,你以为宁皇啸拿出真本事了?他要是不试探,付雪倩几条命都不够死。”他语音一顿,换了一种疑问的口气说道:“居浩谦,你那里准备好了么。”
“易兄放心,已经好了。只不过这样真的有用么?”也不知道此时居浩谦身在何处,只能够通过阵法传音听到他的声音。
“不知道,我只是听我的一个长辈说的。”
居浩谦听完就沉寂了,易言成能够想象得到居浩谦现在的表情有多么苦憋。
宁皇啸渐渐不去理会身影的存在,因为他发现这个身影其实不敢近身。石径不长,他以往只需走一柱香的时间,现在他只走了三分之一。
当这位宗主走到一半时,那个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紧接着他听见远方传来了无数个声音,不知道是真的有无数个声源,还是缭乱的劲风让它听起来这么一阵接一阵。
“夫子云,弟子听,百家出圣贤,通达知明慧。子妄语,小儿无知,当诲三生……”
宁皇啸隐隐听出了声音在说什么,单手紧紧握着敖金剑,鼻息间喷出了灼热的怒气。道压不停攀升,神识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
他目眦欲裂,执剑向天,“给本宗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