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两军没有发生任何接触就草草结束了。
雪豹部落老藩王,究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他前出大队,到阵前巡视军情。这不经意的往兴宋堡上一扫视,看到城墙上这些部落人质和图腾幡,顿时他冷汗就下来了:你大宋不是以德服人的么?这还没开始打呢,你怎么就开始玩绝户计啊!?
老藩王回头一看自己的联军正在整队,乱哄哄的,倒没几个注意看城墙上面。还好,趁着还没开始发生大规模的认亲骚乱、还能震的住这些人,老藩王赶紧下令吹牛角号收兵!
不得不说,这是个艰难而正确的决定。
可是,李安王子哪里受得了?他站在后方高高耸立的指挥台上,眼巴巴的关注着前线——什么?竟然收兵了?你白痴啊,玩呢?
李安暴跳如雷,“呲溜”一下子,就敏捷的顺柱子滑下了指挥台。他翻身上马,直奔老藩王的大旗冲去。
只可怜那两个花美男黄梓焘、张易欣,留在在指挥台上抵抗寒风。他俩焦急万分:
“哎呀,殿下您别抛下我们呀?我好怕!”
“殿下——我要跟你一起去嘛,等等人家啦”
——
青塘叛军前线大营。
“雪豹王——!你凭什么收兵?好大的狗胆,你问过我了吗?我准许你收兵了吗?”
李安气喘吁吁地的对着老藩王大吼大叫!他气喘吁吁,倒不是因为累的,而是太生气了,暴怒导致胸闷难耐。
李安骂他‘好大的狗胆’,老藩王倒没有听出侮辱的意思。
在游牧部落,狗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和伙伴、是宝贵的资产;你能被称为狗,大部分情况是赞扬你。
老藩王谄媚的一笑:“上国王子您可安好?请坐请坐。我突然收兵,也是迫不得已”
此时,后方的夏国老将军汪崇勋也得知收兵的消息,更是气的哇哇怪叫,他狠狠的把前来报讯的老藩王家奴一脚踹翻!
——
铁鹞子军寨。
“老将军?刚才为何阻止我迫那藩王出战?”
李安犹自不能平息怒火,双手握住一只小巧弩*弓,不停的瞄准空气,射向那个想象中的“死蠢藩王”。
汪崇勋也是惋惜的摇头:“老藩王收兵命令已经发出,今日天时、地利、人和皆失,只有歇息了。”
“本来大军初来,一鼓作气攻城却是最好。那老藩王因为顾及部族亲友,吹了收兵号,导致大军锐气尽失。此时再要进攻,却是徒劳无功。若是强压与他草草出战,时间已到下昼。攻不多时,就要入夜。”
“而因他上昼收兵之误,再又要强行进攻宋军的话,那这一天就没有做饭、吃饭的时间了;所以,今天让他们饿着肚子勉强去攻,也是必败啊!”
李安面目狰狞,冷笑连连:“嘿嘿!必败又如何?青塘的些许贱民,死则死矣!在这里多等一天,就要耗费钱粮无数。从夏国翻越祁连山驼粮运箭,十不存三!大夏国多少黎民空腹度日,只待我军凯旋俘获粮资带回去救命呢!”
“成败在此一举,今晚必须攻城!”
“宋军一定会以为今日退敌的奸计得逞,他们预计我军要待明日才会攻城,今夜防范必定松懈。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奇正换位,只在顷刻!”看来这个‘骰子’李安也下过苦功啊!
毕竟,谁都不想在游戏中被删除泯没。
老将军汪崇勋听了李安的分析,也觉得有理。面对这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小主,他总算感到一点点欣慰:“殿下所言,正是知兵之论!可以一试。”
“我去命令那蕃王,将与人质有亲熟关系的部下隔离。其他人等,吃饭整军。今晚,趁夜色连夜攻城!”
——
何癫再次癫狂了。
他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这超乎他的预料的残酷事实!
看着从城墙上抬下来的黑豹骑兵卒尸体,有的断手断脚,有的肚破肠流,还有的没有头颅;这头是被叛军斩下拿回去记功了程洲也吐了。他不是没杀过人,在来北宋的第一天晚上就杀了两个仇人,但没见过这么多血。
这次,不仅见了好多血,而且死的还是一起并肩作战两个月的战友。
三千黑豹骑,现在几乎都互相混熟了。亲密伙伴的死,对神经的刺激可严重的多。
何癫在伤兵救治的帐篷外徘徊。他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嘿嘿冷笑。
终于,何癫开始焦躁的来回疾走,嘴里嗷嗷乱叫。他双手时而胡乱挥舞时,时而撕扯自己的头发何癫现在就像狂犬病晚期的疯狗。
看来,大家都对这场战争的残酷性预计不足啊!都过于乐观了。
程洲内心是很自责的。他觉得,自己明明知道一个从现代穿越到宋代的‘骰子’的特殊变量,对李安能造成的破坏性还是轻视了,以至于疏于防范造成宋军的重大损失;自己应该更谨慎一些才是。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怎么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对手一定很蠢上呢?教训深刻啊
——
中军大帐。
烛光昏暗,韩世忠满脸疲惫。他耳根后面,还有残留的血迹没有擦干净。
在叛军登上城墙的关键时刻赶到,韩世忠双手握着一把斩*马*刀,像龙卷风一样抢进叛军人堆里;才抡刀三个回合,就清扫了城墙上两丈方圆的范围,将岌岌可危的势头扭转!宋军顿时军心大振,顶住了叛军的第一轮冲击。
死拼半个时辰,敌军终于退潮一般退却了。
“第一波退了,叛军需要修整几刻。现在高宠在上面值守,众将官可有退敌良策?”韩世忠平复着过度发力的身体,缓缓喘息着询问。
“唉,真没想到,何参赞白天才妙计退敌,敌军竟然就连夜偷袭”猥琐老头驼炳难得发一次言。
韩世忠眼皮一翻,很严厉的瞪了驼炳一眼:“我是请诸位发表退敌良策,无用之言,休得开口!”
驼炳臊了个大红脸,连连告罪。
驼炳确实有点小心思:你何癫不是趾高气昂吗?你不是决胜千里之外算无遗策吗?看把你得意的瞧瞧?!你这不就跌个大跟头?嘿嘿,我就偏提一提你的糗事
韩世忠最见不得这些寻私争斗。
他自己平时大咧咧,不爱计较;但不代表他没智慧。你驼炳那点鬼脑筋,还敢出来现眼?
“韩军门,叛军发动了第二波攻势!”一名斥候在帐外大喊。
纵然是韩世忠见多识广、从刀山血海里打过滚的人,他这时也惊了:“才歇息半刻而已,水食未进。哪有这样打仗的?完全不体恤兵士劳累死伤么?”
程洲苦笑摇头:“这是因为夏国那边有个催命鬼在逼迫他们。这个人,还真是冷酷恶毒啊搞不好,他要把今夜就变成决战!”
大帐里面惊呼一片!
刘光世:“岂能如此战法?敌方主将莫非失心疯!”
曲端:“他想要在这冬日寒夜里一口将我军吃掉?简直狂妄!”
程洲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不是觉得有可能、而是确定他一定会这么做!而且,敌军这样持续不停的整夜进攻,得手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我们都觉得他们不可能这么做——所以,敌军偏偏这么做就能出其不意的成功。”
这话一说出来,全体沉默了。
大家都不是笨人,想想就懂了。打仗可不就是这样打吗?到你都认为不可能的时候,对方的机会不就来了?
程洲猜对了,这就是敌军李安王子的想法。
按照一般程序,攻城战,按部就班的:白天攻三波,收工休息;第二天再来三波,第三天这样有节奏的像潮涨潮落一样的打法,是为了保存自己的体力,适度的压迫城内守军。持续数天之后,看守城方的抵抗决心被磨灭了没有,可以选择招降或者最后决胜。
这是最合理的攻城作战模式。
可是,李安不能等,也不愿意等。这些青塘叛军的生死,他一点也不在乎;而且,在你们都以为我应该停下来的时候,我偏偏不停;这不正好符合“兵者,诡道也”?!
兴宋堡这边,何癫一直在纠结:
我布置的防守很完善啊!青塘叛军是怎么偷袭得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