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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研竹笑得春风和煦,举起手中酒坛,“六哥,尝尝我这坛老酒味道如何!”

“二妹妹的酒自然是最好喝的。”赵戎笑着应道,悄悄地朝陶墨言打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陶墨言笑吟吟地招宋研竹过来,宋研竹道:“你们两个男人谈什么呢?笑得这样暧昧?”

“没什么!”陶墨言接过酒坛,招呼赵戎,“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这一餐酒两人从晌午喝到黄昏,至赵戎离开时,赵戎已经是满面红光,双目迷离,陶墨言和宋研竹亲自将人送到门口,赵戎在马车上还浑然未觉,扬声道:“改日与你们再战一场,不醉不归!”

等马车渐渐远去,马车上的赵戎忽而睁开双眼,撩了帘子往后看,只见一对璧人相依相偎在一块,正在对视而笑。分明是美好的画面,他却突然仰起头来,抑制不住低声啜泣。

陶墨言和宋研竹看了一会,直到马车离开视线,宋研竹才道:“赵六哥今儿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怎么醉成这样?”

“想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陶墨言意味深长道。

宋研竹不明所以,正要挽着陶墨言转身回府,却觉得后面一阵发毛,似是有人在盯着她,一转身,便见巷口拐角处,有一少年郎站在那儿,着一身上好的冰蓝丝绸长衫,雪白滚边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周身贵气不可言喻,偏生一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身旁还站着个面庞生嫩的丫鬟,面色焦急地拽着他的衣袖轻声劝着什么。

宋研竹正要唤陶墨言看看他,刚要出声,那少年郎已经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走了。

“真是古怪……”宋研竹轻声念着。屋子前停下一顶轿子来,从轿子里走出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屋子里前怔了一怔,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问道:“老爷、夫人可是陶大爷,陶大奶奶?”

“你是?”陶墨言眉头轻蹙,那人见找对了人,松了一口气道:“小的是九王府上管事,姓柳,奉王爷之命给陶大奶奶送些东西来的!”

将人请进屋,奉了茶,柳管事不肯坐下,开门见山送上了几张银票并两份礼物,对宋研竹道:“此前府中朱管事对陶大奶奶多有冒犯,王爷深感愧疚,特命小人将买地之资还给陶大奶奶,您看看……”

宋研竹接过一看,轻声问道:“是不是多了?”

“王爷说了,买地卖地也是生意,没有让陶大奶奶亏本的道理。是以那片地已经折成市价还给陶大奶奶,余下的是他一点心意。至于这些礼物,王爷说,陶大奶奶成婚时,他并未送上礼物,新居落成时他也不在京里,未能赶上祝贺,这两份礼物,一份是恭贺陶大奶奶新婚,一份是恭贺陶大奶奶新居落成!还请陶大奶奶务必收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王爷了!”宋研竹道。

“王爷说,陶大爷陶大奶奶初来京城,若有什么用得上王爷的,尽管去王府寻他,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应当多走动走动才好。”柳管事道。

等他退下,宋研竹看看那些银两,足足金氏当初买地所费三倍,还有那两份礼物,一份打开后是个首饰盒,里头是金玉满堂时兴款式的一套足金头面,一份里头却是红珊瑚摆件,样样都是价值不菲。宋研竹看了一会,抱住陶墨言道:“你可真是神算子,咱们是不是发了一笔横财!”

“你这是走的什么运!”陶墨言揉揉她的脑袋,宠溺地瞧着她笑。

宋研竹的地没了,心却没死。过了几日,她又让陶杯打探买地的事情,陶杯回来,结果却让宋研竹很是意外。

“那个朱管事已经判了流刑,高家的女儿女婿也被官府收监,听说涉及伪造休书、忤逆不孝等罪,家中田地、房屋等亦全数归还高夫人和高少爷。小的去询问买地事宜时,恰好遇上了高夫人。不知高夫人从哪儿打听到您的消息,口口声声说您是她的恩人,还说若您要买地,她愿意还把那块地卖给您,一分价不加,还是十五两银子一亩。小的上附近打听了,她那块地确然是块好地,历年收成也好,若是找个种地的好手,一年收成极其可观。”

“你的意思是买下来?”宋研竹眸子一亮,陶杯点头道:“可买!”

“那便买了吧!”宋研竹沉吟着,想起那日张铁树说过,张铁林是方圆十里种地的一把好手,又道:“若说可以,便将庄子和那两户人家也给买下来!”

“那庄子买下倒是可以,只是张铁树、张铁林两兄弟已经赎了身子离开了!”陶杯道,“听说当年张铁树险些死了,是高夫人救了他一条命,是以这么多年来,都是张铁树帮扶着高夫人过来的。高夫人夺回家产后,便给了两兄弟一个恩典,让他俩赎身离开了。听说昨日才走的,不知去了何处。听高家少爷说,张铁树可能是去北边投军了。”

“哦。”宋研竹不免觉得可惜,叮嘱陶杯道:“那还是买下庄子,随我从建州来的赵树海一家人听说是农事好手,让他们替我好生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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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便到了五月,天气越发热起来。京师比起建州,蚊虫只多不少。宋研竹不堪其扰,想起平宝儿去年替她做了个防蚊虫的香囊略有效果,特意让平宝儿多做了几个挂在屋中各处。在闷热的天气里她原是打不起精神,整日里蔫蔫儿的,到了端午前后却突然活了过来,做了个福字香囊,在里头装上了朱砂、雄黄等香料,再用五色丝线扣成索,一个五色香囊便做成了。

陶墨言进屋时候,她还在忙活,专心致志地歪着脑袋,嘴角噙着笑,连身后站了人都不晓得。一抬头,见跟前站了个大活人,下意识“呀”了一声,针尖刺进手里,一会便冒出血珠。

“诶……”宋研竹举着手,陶墨言迅速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念道:“这些粗活让下人干便是了,你做什么?”

他吸一口,宋研竹觉得整个手臂都麻酥酥的,嘴里念道:“快到端午了,想送你个香囊嘛,既美观又能防蚊虫。我招蚊子,你比我还招蚊子,咱们两站一块,身上就是个蚊子窝!”

“怎么办?”陶墨言轻声问她,眼睛晶晶亮。

宋研竹道:“什么怎么办?”

“我娶你是要还上辈子的债的,你这样贤惠,我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债……看来,只能等到下辈子继续还了。”陶墨言道。

“油嘴滑舌!”宋研竹瞪了他一眼,抽回手来,将做好的五色香囊放在他的袖笼里,道:“九姐姐邀请我明日去镇国寺烧香,顺道去寺庙附近施粥送粽子,等明日我去给你求个护身符来,保佑你制举榜上有名!”

“我就怕佛祖不肯保佑我……”陶墨言挨着她,拿鼻尖在她的脸旁蹭了蹭,她觉得痒,转头问道:“怎么这么说?”

陶墨言声音里满是笑意,道:“他已经给了我世上最好的的东西,若我再求其他,怕他嫌我贪心!”

“……”饶是宋研竹脸皮再厚,也不由面色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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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寺在京师东郊,时值端午前后,镇国寺内人来人往,香火鼎盛。宋研竹将将下了马车,就见赵九卿含笑望着她,她赶忙上前行礼,唤了声“九姐姐”。仔细一看,赵九卿面色红润,身材也丰腴了不少,想必日子过得也很是滋润。

赵九卿道:“前些日子你送我的香囊我用上了,挂上之后屋内的蚊虫果燃少了不少,有劳你费心了。”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都是底下人做的,姐姐不嫌弃便好。”

二人说着话往里走,拜了佛烧了香,赵九卿问起陶墨言的情况,宋研竹道:“已经好上许多了,玉太医医术高明,将他身上的余毒都清了,他的那条腿也养得七七八八。眼看着制举考试便要开始,他整日都在屋里备考。”

“莫言来速与来迟,自要功名两夹持,但看平生多少力,晚来忽报事皆宜……”赵九卿轻声念道,想道:“那会咱们在护国寺时,你求了这道签文,如今看来竟是早有安排。你的姻缘也好,墨言的功名也好,冥冥自有定数……”想到去年在护国寺时,还有另外一个人也鲜活地活着,如今回忆起来竟恍如隔世,不由叹了口气道:“人死如灯灭,此生到底姐妹一场,我也替她上柱香,希望她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

宋研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就在那一瞬间,迎面走来个身着红衣的姑娘,竟是直愣愣地往她身上撞去。赵九卿那会恰好抬头,下意识去啦宋研竹已经来不及了,宋研竹整个人都被撞到了地上,正想看看是谁这样莽撞,那人却是恶人先告状,扬声骂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到底长没长眼睛!路这么宽,非要往人身上撞!”

宋研竹一抬头,只见姑娘面目清秀,容貌姣好,身上衣着考究,周身贵气不可言喻,当下觉得万般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再看她身后的小丫鬟,忽而恍然大悟,指着她道——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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