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怎么样的抱怨,都不可能再这儿停留太久。
要知道,白天或许还好,一旦入了夜,停留在死人堆里面,可不知道得多大的勇气,所以浅丘还是收敛了下情绪,朝着青州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
他必须再日落之前赶到城里面去,即便是身上什么都没有,在那人流多些的地方,要填饱肚子,终究还是要容易些。
他本身就是个乞丐,大不了重操了旧业便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没脸没皮,天下无敌,在面子和活下去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不过呢,这身子终究是疲乏了些,自从北煞门入侵到现在为止,他既没有睡好,又得躲避追杀,原本就不咋滴的身子骨,如何能够吃得消。
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进城,整个腿就已经开始发软,眼冒金星的时候,连那城墙上的青州两个大字都看不清。
长洲满门被屠,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江湖上嘛,消息这种东西原本就传得比脚步还快,再加上青州本来就离得不远,若是遇上那些个擅长编故事的,估摸着已经再茶馆酒肆,把这么件悲惨的事情当成故事来说了。
绘声绘色的,就和真见过没什么区别。
至于那官府啥的,对于江湖上的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管就最好不管,毕竟那些个江湖人,瞧起来都是疯子,命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系在自个的裤腰带上,若真是和他们结下了梁子,报不准又会做出些什么来。
不过呢,样子还是要做的,否则没法像老百姓交代。
所以嘛,这青州府衙已经戒了严,说起来也不过只是盘查得更加仔细一些,只要弄出点动作来,到时候就自然好说事。
浅丘的动作本来就不快,这一刻又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几分。
他到不是怕自个长洲弟子的身份被揭穿,又没有拿字写在脸上,谁又能够瞧得出来嘛,之所以这般姿态,其实还是和以前的种种,有些扯不清的关联。
乞丐吗,原本就是有了这顿没下顿,为了生存,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得干,坑蒙拐骗,暗地偷拿,一个都不曾落下,自然的,也就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
起初的时候,或许还试着教育一番,可接触得多了,也就懒得费这个功夫了,打一顿了事,只要不死人,也不会有人在乎!
而且呢,一次比一次恨,就那浅丘来说吧,他还不算是惨的,可也曾经交掉了半条命,那屁股肿得,硬是好几天都不敢动一下,钻心窝子的疼,到现在都还记得异常的清楚。
有了这样的经历,自然而然的,也就留下了阴影,以后再见着那披青皮的,也不管他是不是官府里面的人,都改不了恐惧的心理,即便是不能绕着道走,那也习惯性的低着头,深怕被对方给瞧见了一般。
不过呢,他今儿个的担心有点多余的味道。
长洲的衣服装饰虽然不算是华丽,但面料做工却无疑十分的讲究,无论是从那个方面看起来,都不会和乞丐两个字产生多大的关联。
再说了,瞧着他的模样,也不像是什么修仙的人事,连被人提防的资格都不存在。
所以,轻轻松松的便进了城。
青州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这里原本就是蜀国的边防重镇,虽然比不得都城之类的地方,却也掩盖不住它被该有的光芒。
南来北往行商游旅,文人骚客,更是为它增添了几分别有的风味。
但这些瞧起来似乎和浅丘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怎么才能尽快的填饱自个肚子。
从进城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物色着下手的目标。
可那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作为目标必须得有好几个特征,这第一呢,那就是对方警惕性不能太高,最好是大大咧咧的那一种,而且要落单,找这样的人下手,成功率一般都会比较高。
这第二呢,那就是对方的身形也不能太强壮,毕竟没有谁能够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若是遇到那矮小一点,自己也最多挨阵骂,追不上,那一顿打就可以免了。
至于第三嘛,还得有钱,你说穷光蛋啥的,又有什么好偷的呢?
所以他的目标,其实主要集中在女人的身上,虽然显得不太厚道了些,但对于一个已经饿到了极限的人来说,这一点已经不再是顾忌了。
街上的女人并不多,这个年代还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符合他目标的特征自然就更少。
可少归少,并不是没有!
因为那目光刚跨过转角的时候,嘿,他就发现了一个。
看起来应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的绫罗纱衣,那张脸也显得十分的清秀,手里面拿着一把小蒲扇,轻轻的摇着,在这个季节里,瞧起来有些做作。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丫鬟,手里面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的东西,显得有些吃力。
这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压根就用不着去怀疑。
瞧着她这把模样,浅丘不由得暗暗的咽了一口唾沫,就像是跃跃欲试之前的加油鼓劲一般,他很清楚,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去找到下一个目标,可就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的功夫了。
那身形微微的向前迈了一步,心里面暗暗的寻思道:“瞧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否则又那有这般对丫鬟的?”
好吧,这只是在自我安慰,就像是把对方定义成了坏人,动起手来就要觉得坦然些一般。
都不用去制定什么策略,对于浅丘而言,这样的举动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锁定了对方值钱的东西所在。
虽然还没有动手,但想到自个得手后的逍遥快活,他脑海里就不知道有多么的舒坦,甚至那脸颊之上,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