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好。
我们刚下车,就看见一位风韵十足的女秘书急匆匆迎了出来,她跑到沐千柔面前一米远停下,挺拔娇躯,站的像根标杆似的,笑着说:“千柔,你总算到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沐千柔在这个女秘书面前显得很抗拒,似乎不愿意去看她,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就垂下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晚不晚,沐总说了,就算你不来,也没关系的。”女秘书习以为常,笑容不减,只是看到我们手牵手走在一起,她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意外的神情,格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
沐千柔拉着我朝大厅里走了去,放眼一看,大厅内人头攒动,衣着光鲜时尚,宛若众星云集,场面好不热闹。
我们一进场,许多目光投了过来,这些人似乎早就认识沐千柔,对她笑着点头示意,却没有一人走到她面前打招呼。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我,看到我的瞬间,所有人都是一愣,分外诧异的样子。
首先我的着装是很随意的,就是平时穿的那套,一走进身穿名牌西装、燕尾服、晚礼服的人群中,自然显得格外扎眼,就好比穷乞丐闯入国王的宴会一样突兀。
但是这不是他们这么惊诧的主要原因,此时关注的焦点在沐千柔身上,我站在这位身份高贵的大美女身边,还与她手牵着手,不惹眼才怪。
我没怎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因为一走进大厅,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冷噤,浑身一颤一颤的,沐千柔笑着问我怎么了,我皱着眉说:“这里有尸气,不止一个!”
沐千柔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忍不住朝我身边靠了靠。
我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呼吸不禁一顿,东面的一群人里,我感到两股异常明显的尸气源头,而这两个人奇特的杀马特造型,让我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地金童和天玉女。
夹在这两个活死人中间,还有一股几不可查的尸气源头,是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身材瘦而高,穿着一件黄色氅衣,手持太极拂尘,颇有仙风道骨的真人风范。
尽管中年道士身上的尸气微弱,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比地金童和天玉女危险万倍,他的身份呼之欲出,赫然是地金童和天玉女的主子,来自石溪道观的北护法。
在我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地金童和天玉女霎时认出了我,他们怒视着我,立即附在北护法耳边说了什么,这位北护法挑了挑眉,双眼微眯,朝我看了过来,表情格外阴森,冷冷地笑了笑。
我们的目光一错而开。
我心中震惊,万万没料到,企图绑架沐千柔、盗走司机师傅尸身的幕后黑手石溪道观一群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前来参加沐家举办的私人宴会,心里直骂****的,冤家路窄啊,你们太他么的嚣张了。
就在这时候,我猛然感觉到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从北护法的身旁朝我射过来,我目光微偏,就看到一个长得有点帅气的富家公子哥,表情扭曲地怒视着我,竟是一副比被我偷袭过的地金童更恨我三分的样子。
我纳闷了,心说靠,老子不认识你呀,这么仇视我干嘛。
蓦然,我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是江玉城!
日!江玉城与北护法站在一起,他们是一路的!
这不禁让我往深处去想:难道石溪道观与江氏财团是一丘之貉?
女秘书快步走到一位身穿白色西装,器宇轩昂的中年人身侧,微微倾了倾身子,在中年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中年人立即转头看向了沐千柔,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便是沐氏财团的当家沐萧绝!
沐萧绝冲沐千柔招了招手,她轻轻多我说了句“我爸叫我了”,然后不顾我的反应,拉着我就走了过去。
“爸爸。”沐千柔走到沐萧绝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轻声叫唤。
沐萧绝容光焕发,身为宴会的主人,他招呼四方,宾朋满座,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凛凛,但在女儿面前,他没有一点架子,更像一个父亲,呵护道:“宿醉好了些没有,有没有在呕吐过?”
沐千柔摇摇头:“已经完全好了,爸爸不用担心。”
女秘书插嘴道:“千柔,沐总当然担心你了,今天问了十几遍你的情况。”
沐千柔没有一丝反应,她转向我,介绍道:“爸爸,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左麟。”
沐萧绝早就注意到我了,事实上,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在意我,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向我伸出手,淡淡的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握了手,我说:“幸会,沐总。”
沐萧绝没有像普通的父亲那样,萝莉啰嗦的逼我是干什么,家庭情况等等,握手之后,他看着我,笑着说:“希望你和千柔能做永远的好朋友。”
我轻轻点了点头,坦白地讲,师父这些年把我训练的不错,别人见到沐萧绝这样的大人物或许会惊慌失措,我却坦然自若。
事实上,在我和沐萧绝简短的握手仪式过程中,我的大多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特别关注了站在他身后一位道人身上。
这位道士身穿绣着太极图案的深绿色的对襟袍服,束着古代的文士髻,两鬓微微发白,胡须一直垂到胸口,腰间别着一个葫芦,看起来像极了画像里的张果老,就差一头驴了。
这位道人一直在观察我,当他看到我大拇指上的龙纹玉谍时,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停顿了一瞬,然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沐萧绝微微皱眉,疑惑地瞥了我一眼,把道人介绍给了我:“这位是火鉴先生,不出世的得道高人。”
火鉴先生朝我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有礼了。”话语中有股子难以掩饰的傲气。
即便没有开启阴阳眼,我也感觉的出来,这位火鉴先生道行很高,在我之上,他虽无法与师父相提并论,但绝对是我这些年里遇到道行最高的修道之人了。
仔细一想,师父似乎曾对我提起过几位有名的散修,时间太久,印象不是很深,但火鉴这个道号,隐隐有一丝记忆。
我稍微回忆一下,心头一动,同样打了个稽首,笑道:“原来是伏浮山火鉴真人,晚辈浅薄,未能第一眼就认出您老人家,失礼了,家师多次和我提起过您老人家,他说您老人家的‘火鉴术’当世一绝,威力绝伦,名震江东,不曾想,晚辈今日能有幸见到您老人家。”
这些话都是师父教我的场面话,说白了,就是见谁捧谁,哪天遇见另一位道长,我也这么说。因为人人都爱听好话,多说几句好话受益无穷,这是生活经验。
果不其然,一脸傲气的火鉴先生听到我这番话,绽开出撕裂天空的笑容,心情大好,对我在没有一丝敌意,道:“你师父云樵真人近来可好?”
我答道:“师父年事已高,两年前收山隐居,早已不问俗世,现在过着清贫独乐的生活,倒也不错。”
火鉴先生一挑眉,感叹道:“云樵真人乃是吾辈之楷模,贫道对他十分敬仰,只可惜一直无缘与他一见,可惜可惜。”
沐萧绝把我们的对话听进耳中,他应该猜出了我的身份,看着我的表情一变再变,就在这时,女秘书朝大门外努努嘴,提醒说:“沐总,吉田惠子到了。”
我们转头一看,一位身穿和服的美貌小姐迈着独特的碎步步入大厅,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失陪了!”沐萧绝对我说道,然后哈哈一笑,迎了出去,与那位日本小姐亲和的握手致意,相谈起来。
与此同时,江玉城的父亲和北护法也走了过去,他们站在一处,举杯相碰,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呼吸一窒,问沐千柔:“那个日本女人是谁?”
沐千柔想了想说:“生意上的伙伴,他父亲吉田渊原本是我叔叔的朋友,叔叔死于意外后,他便和爸爸成了朋友。”
我打了一个激灵:“你的叔叔叫什么?”
“沐萧山。”
我倒吸一口气,瞬间把许多碎片联系在了一起。
十八年前,进入娃儿山洞穴的四个人是欧阳德、司机师傅、沐萧山和一个日本人,这些人在这些年里或分开,或仍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并且把更多的势力牵扯了进来。
滁州这个任务的复杂性远远超乎我的预料,这里的水,太深了。
欧阳德、沐氏财团、江氏财团、石溪道观,各方势力因为十八年前在娃儿山的一个发现聚在了一起,明争暗斗,而我一不小心,闯入了他们的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