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陈维新呵斥了一声,“你还知道羞耻吗?”
“父亲……。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陈嫣然的情绪已然失控,她哪里还管陈维新口中什么羞耻,什么尊严,她只恨陈莞,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陈维新看着陈嫣然蒙头垢面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半点灵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来,京城这种烟花之地已经不适合你待下去了。”
陈嫣然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余氏连忙问道:“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要送嫣然去哪里?嫣然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你不能这样随便就把她遣送出去啊。”
“既然这样,那你们母女两个都去青莲庵好好反省一下。”陈维新口中的青莲庵是一座一直受安平侯府资助的庵堂,十分僻远,来回都需要七天,虽然是在京郊,可上了山,便是与世隔绝。
难道安平侯真的要送陈嫣然和余氏去那种地方?
“父亲,不要,我求求您。”
“对啊,嫣然还要准备秋季的选秀女,山中寒凉,若是嫣然出了半点差池可怎么办?”余氏拽着陈维新的裤管,苦苦哀求。
“她闹出这么个事情,难道还能待在京城吗?”陈维新简直不忍想陈嫣然和梁起鹤的事情,他之前还答应陆宁氏将梁起鹤被人下药的事情查个清楚,结果呢,居然是陈嫣然自己干的,这怎么给人一个交代!怎么给!
“出去也好,就当给大姐姐,散散心了。”陈莞对着陈嫣然浅浅一笑,就从这一刻,陈嫣然突然意识到,她不仅输了,而且输的彻头彻尾。
“陈莞,你是谁?你是陈莞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啊?我问你。”陈嫣然从地上爬起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麻雀崽一样的陈莞。
陈莞一直无视陈嫣然的无理取闹,很快,吵闹不堪的陈嫣然很快被陈维新让人拉了出去,三天后,就被送到青莲庵去,陈维新看了看笔直地站在屋子里的陈莞,陈莞的眉眼之处和陆清水有八分的相似,可这气质,却像是活生生的陆清水。
陈维新看陈莞看了许久,目光愈发的柔情起来,算起来,自陆清水死后,十二年来,他都太忽视自己这个女儿了。
“莞娘,”陈维新的口气几分轻柔,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父亲的口吻,“父亲,许久没有和你坐下来好好聊过了,今日得闲了,可以,在你这坐坐吗?”陈维新最后的口气是很认真地在恳求陈莞的认同。
陈莞看着此时此刻的陈维新,虽然陈维新还是老当益壮,在朝堂上也是一支中流砥柱,可他毕竟老了,头发也有些花白了,陈莞虽然怨恨陈维新前世从来没有关注过她,保护过她,爱护过她,可她知道,她最应该恨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在挑破离间的余氏。
“好。”
听到陈莞口中吐出这个字,陈维新竟然有一种畅然若舒的感觉。
两人,一壶茶,一碟蚕豆,一碟新出炉的桂花糕。
蚕豆是之前一起炒着剩下的,桂花糕是陈维新特地令人去宝瑞斋新买来的,等着最新出炉的那一挂,买了便急匆匆地跑回来。
“你小时候最爱吃宝瑞斋的桂花糕了,尝尝,是不是还是以前的味道。”陈维新笑着,很和蔼。
入口即化,软糯香甜。
“很好吃,”陈莞擦了擦唇角的糕点渣,“只可惜,今年的桂花还要等一个月才能下来,宝瑞斋用的还是去年的桂花,纵然手艺再好,还是比不上新摘的好吃,不过,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错过了就错过了。”陈莞边说,边抬头看着对面的茉莉花,“就像人一样,去了就去了,对不对?”
陈维新沉默了片刻:“我之前,的确很对不起清水,背着她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她死后没多久,我就把外室迎进了门,若不是今日发现这些事情,我真的是要被她们母女俩给蒙蔽了,一直以来,都忘了,我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儿。”陈维新说完,看着陈莞。
“没事,”陈莞苦涩地一笑,“如今,没有父亲的保护,莞娘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莞娘,”陈维新迟疑了许久,“父亲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你和太子……。”陈维新拖长了音调,陈莞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太子是个无比纯良的人,他对莞娘好,我知道。”
陈维新微微一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早先,陆家老太爷在先皇帝打江山的时候,立下过功劳,在我方军队粮草殆尽之际,雪中送炭,不仅送上了陆家米铺所有的粮食,还送上了陆家自己的口粮,先皇念及恩情,曾许诺,陆家三代之内,必出一个皇后,这对一个普通商户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荣耀。”
“当时,陆家老太爷有个妹妹,可是先皇许下诺言的时候,陆老太爷的妹妹已经有婚约,第二代,便是你的母亲,也只可惜,你母亲执意嫁我,而陆秀水为人泼辣无礼,实在不是皇后风范,再往下数,便是你这一辈了,陆家两位兄长诞下的都是儿子,没有女儿,顺数下来,便是你了。”
陈莞微微一愣,她还从未听说陆家和先皇的这个约定。
陈维新继续道:“之前,我一直以为皇帝已经忘记了这个约定,可昨日,上朝后,皇上主动提出了这件事,还给了我一个宫帖,让你明日进宫,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如今,告诉你也好。”
陈维新边说,边递上一个暗黄色的入宫的帖子。
“父亲怎么看?”陈莞不相信皇上秦胤会是单纯的约她进宫谈婚事,难怪上次在宫宴上,皇上早就有些看陈莞不顺眼的感觉,原来,还有这档子事。
“一切随缘。”陈维新嘴上虽然说着,可还是干咳了几声,“若是你能走得一路顺利,对我们安平侯府自然是有好处的,可若是你不愿意,我想皇上也不会逼你,毕竟先皇之约是先皇之约,如今商户地位低下,让有商户血缘的女子母仪天下,恐怕难以服众。
这就是大顺的现实,士农工商,商户最末,坊间还传说,就算是投胎成了一个乞丐,都别做商户,纵然赚得满贯,可连些好衣裳都不准穿,律法更规定,商户不准穿绫罗绸缎,像陆家这种也算是商户中的极致,可还不是成了那些官家克扣油水的肥肉。
陈莞看了一眼宫帖,八月初一,日子,就在明天。
陈维新走后,陈莞一直坐在院子里吹着夏日最后的凉风,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半个月后,就是中秋,空气中开始掺杂秋日才有的萧索,虽然今天陈莞赢得漂亮,可是有几点,她想不明白。
白磷,没错,自己躲过了陈嫣然的催情药,没错,给梁起鹤下了琉璃散,没错,可是花圃到底是怎么燃起来了,陈嫣然和梁起鹤又是怎么睡到一起了去的。陈莞原本设计的是让梁起鹤在小花园里中琉璃散,因为陈嫣然的贴身婢女梅儿每天上午一个固定的时辰要经过这个小花园,替陈嫣然送换洗的衣裳去洗衣房,虽然梁起鹤和陈嫣然睡在一起,无疑是个更加漂亮的计划,可……
“你不用谢我。”突然,一声清凉好听的声音不知从和响起,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话语中还带着点戏谑。
陈莞站起身来,周围空空无人,她努力利用自己敏锐的听觉捕捉着声音的来源。
“你的听觉不错,有没有想过,怎么五官会突然如此敏锐呢?”此人来去无踪,说的话确实玄妙无比。
“你是谁?”
“我是谁?你之前,不还到我的药铺前要找我吗?”
陈莞心头一惊:“你是苏如春?传说中的妙手神医?”
那声音绵绵不尽:“话说,你表哥倒是有些眼光,选了我年少随意写的诗来赞美陈大姑娘。”
那首诗?陈莞微微抿嘴,那明明是桃花山庄的少庄主容云景所做。
陈莞欠身:“不论是哪位公子,还请现真身。”
片刻的沉寂,那声音又响起。
“你向后看。”
陈莞猛地转头,原本空荡荡的合欢树上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少年,他仰面躺在遒劲蜿蜒的合欢树杈上,器宇轩昂,眉目清秀,像是从画里走出的金童,白衣垂下,上面还染了一枝半开的桃花,浅浅粉色,娇嫩无比。
见到陈莞昂着头看着自己,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忽而转身,稳稳落地,笑若繁花:“陈二姑娘真是好兴致。”
“你是……,”陈莞已经暗中打量他许久,“桃花山庄少庄主?容云景?”
对方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陈莞冷哼:“难不成,桃花山庄还有两个容云景不成?”
对方突然倾身上前,唇畔磨蹭着陈莞的耳垂:“我之前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陈莞心头猛地一跌:“你是?”
“难道你没看出来,方才那一招,叫做燕子穿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