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别院,秋管家知道璃诺飒出门时并未带伞,这会儿雨是越下越大了,却不见主子回来,心里担忧,忙忙吩咐青藤园的下人备着热水还有驱寒的姜汤,自己则在大门处等着。好不容易见璃诺飒与碎玉相挽着执伞的身影出现在这青石小街的一头,赶紧吩咐身后跟着的丫鬟去看看热水凉了没,然后自己打了伞迎了出去。
“秋管家,府中可出了什么事吗?”不太习惯有人在门口等她回来,璃诺飒以为是露华别院中出了什么事。
“无事,是花先生吩咐老朽等着的,他雨前出门了,吩咐了主子身子不便,好生照料,莫出了什么事才好。”秋管家语气里满是关心。
璃诺飒眸中飞快地掠过什么,心下顿时明了秋管家想来是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了,还是从师父那儿知道的,想来,师父定是又跑去哪里采药或者炼药了,放心不下自己,所以嘱咐了秋管家好生照料吧!思及此,也没说什么。秋管家的嘴她是清楚不过,不该说的,自然不会说,师父识人更胜自己一筹,既然能嘱咐他,就更说明秋管家的可靠。
“啊嘁!”璃诺飒突然轻轻打了个喷嚏,将默默走路的秋管家和碎玉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加快了脚步,“快走吧!”
青藤园伺候着的丫鬟们已经将热水备好,见璃诺飒进屋,纷纷行了一礼,自动自发退下,秋管家留在青藤园近身伺候璃诺飒的丫鬟都是些机灵的,经过这些天的伺候,早已摸清了璃诺飒的习惯,也知道她沐浴的时候只留碎玉姑娘一人在屋里伺候的。
出去了一天,璃诺飒也有些累了,沐浴完毕穿了一身干净的寝衣,便直往被窝里钻,临睡前还不忘吩咐碎玉:“让别人进来收拾就行了,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把你那身衣服换了然后喝碗姜汤,别着凉了。”
碎玉犹豫了下,见璃诺飒一副很困的样子,知道主子这一睡着,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做,便唤进门外候着的丫鬟们轻手轻脚收拾好璃诺飒换下来的衣物,将浴汤抬出去,吩咐好之后这才会自己房间沐浴更衣。
夜幕降临的时候,繁华的京都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滂沱大雨声,街上摆夜市的小贩看着这天气,纷纷在黄昏的时候就收摊了,就连一向在夜晚热闹喧嚣的花街酒巷都是门庭冷清。一连几天,整座京都城,被在这片雨幕笼罩其中,都安静了下来。
而露华别院的大门,在这片雨幕中,被急急地叩响,正在打盹的门房小厮猛然惊醒,赶紧打开小窗问清来人之后,从小窗中结过一封略带潮湿的信,看了一眼信上的字,然后打了伞送去账房给秋管家。
璃诺飒站在屋檐下看着这漫天大雨,身上穿的,是罂粟堡最近在全国范围内新推出的新款,宽松又遮掩腰身,更衬出她的慵懒,而且慵懒中还带着一股孕妇特有的成熟韵味。
碎玉依旧安静地站在她的身侧,没有言语,自主子怀孕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便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旁人或许没有发现,但自己日日伴在她的身边,不想发现都难,况且这次罂粟堡在全国所有的成衣铺所推出的新款,可以说是大改风格,主要消费人群不再是窈窕淑女们,胖姑娘也能美美地穿上,甚至于有身孕几个月的孕妇都能不被看出隆起的肚子,罂粟堡为了保护主子有孕的事实,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雨,是没完没了了啊!”璃诺飒抬手伸出,接了几滴雨,又收回手,轻轻感慨,这些天,不只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什么,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却说不上来是哪里怎么了。
身边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丝带着水汽的气息,璃诺飒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隐卫迟天,饮泪知道蓝水不在,她身边只有碎玉一人,实在缺人,便从罂粟堡众多精英隐卫中挑出了迟天给她,这几日便帮着她跑跑腿什么的。
“可查到那个叫子诺的男子?”碎玉问道,她总觉得一定要弄清子诺此人出现在京中的目的。
璃诺飒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的一男一女,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依旧在漫无目的地呈发呆状,迟天跟了璃诺飒几日,已经习惯她的反应,只径自打趣碎玉道:“我说碎玉,你这般关心这个男人,莫非是爱慕他?”
“……”碎玉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迟天,等着他说出重点。
璃诺飒闻言不禁无声地扬起嘴角,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打趣碎玉呢!
迟天见碎玉没搭理他,自觉无趣,只好继续道:“你说的那个叫子诺的呢!全名百里子诺,崇州崇德王世子。”
碎玉恍然大悟,难怪一听到子诺这个名字就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她出身崇州,身为崇州人,自然是知道这崇德王以及世子百里子诺的。也难怪叫子诺,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分明是……思及此,碎玉看向主子。
“崇德王?”璃诺飒似乎不知道此人,再转身一看身后两人的眼神,难道她该认识?
碎玉和迟天相视一愣,崇州崇德王府与主子可是颇有不为人所知的渊源,全天下,怕是要有“祭”这样级别的情报组织刻意去查才查得到这段渊源了,而且碎玉不过是曾经阴差阳错才得知的,那时,尚未有罂粟堡。可是眼前这位当事人居然不知?
“崇州崇德王百里峯,蔷薇王朝唯一的一位世袭的异姓王爷,崇德王子孙世代效忠皇上,居住崇州,每一代的崇德王手中都持有一支足以以一敌百的很精锐的军队,叫血鹰军。六十年前,百丽家族出了一位皇后,后来这位百里皇后凭着此根基深厚,世代荣耀的家世,霍乱朝纲,甚至还妄想把持朝政,后来死在其父,也就是当时的崇德王剑下,后来,百里家族便有了‘女不嫁皇家’的祖训。但是据迟祗所查,主子,现任崇德王百里峯便是您的亲舅父……”迟天一口气说了许多,但是说到最后,声音却越说越小,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主子的表情。
“亲舅父?”璃诺飒思索着,根据她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以来的记忆,母后未曾提起过自己的娘家,她甚至以为母后并没有娘家,对了!她并不是原先的那个璃诺飒,怎么可能记得?!想到这里,她略带尴尬地咳了咳,“那个……数年前,我曾重伤,之后便失去记忆……”
迟天愣了一下,随即也不多问,而是说道:“二十五年前,崇德王府的秀宁郡主,哦,算起来,也是现在的崇德王百里峯的嫡亲妹妹,她与一男子相恋,不顾其父的极力反对,不惜和崇德王府断绝一切关系,抛弃一切与之私奔,之后便再无人听说过这个秀宁郡主的任何消息。”
“主子,废后闺名,柏俢苓。”碎玉轻声提醒了一句。
一切都提示的这么清楚了,如果她璃诺飒再没有联想到什么,那她就是傻子了,“柏俢苓……百里秀宁……百里子诺……崇德王府……德秀宫……沐柠宫……母后啊……”母后啊!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关心?居然对你的一切知道的那么少!
按照律例,各家王府立世子郡主,都得呈禀皇上,然后由皇上下旨钦封,钦封世子,昭告天下,母后自然也是知道的,从德秀宫到沐柠宫,再到璃诺飒这个名字,母后啊母后,你如此千里关注着崇德王府的一切,到底你还是想念家人的吧!只是如今,你可后悔二十五年前的年少轻狂?
迟天和碎玉没再出声,他们知道,主子在消化这一切消息。
许久,璃诺飒方才再次开口,“百里子诺此番为何进京?”
“说是寻故人,实为应太子之邀。”迟天这一次回答得很简洁。
“太子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璃诺飒皱了皱眉,又问道。
“依旧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不过线报说,已故郁王留给郁王妃母子三人的几间铺子最近每天总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
璃诺飒脑海中飞速地闪过什么,快得来不及捕捉,于是凝神思考起来,这一站,便是半个多时辰过去,方才想起什么地对迟天说道:“用最快的速度,将京中郁王、我、七哥、十三哥十四哥名下所有的铺子全部转给倾烟山庄,并且派可靠的人,把所有房契地契交到颜无尘手中。”
碎玉聪慧兰心,很快便明白璃诺飒此举何意,难怪太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表面功夫,暗地里要冲这些铺子下手,得手了,不仅可以大赚一笔,还可以断了主子们的财路,将主子们引出来,只是,“主子,为何不直接转卖到罂粟堡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