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文望着棺材里的云善,还有地上的宁修睿发愁,她没有太多时间伤风悲秋,眼前最要紧的是怎么带着这两个人逃出去。
她无比懊恼的想,当初委实不应该只去偷学剑术,最要紧的是去学轻功,若是她轻功如宁墨一般,此时左右各抓一个,双脚一蹬就“飞”出去了,也不至于在这里急得干瞪眼。
忽然,一根绳索从天而降,一直落到沈锦文的脚跟才停下。
沈锦文即刻站起身,抬头去看,便听见上面传来莫乘风慵懒傲娇的声音,“沈兄,你说说看,这世上谁才是最厉害的人?”
沈锦文听得一头黑线,内心有无数神兽呼啸而过。她立马用足了吃奶的力气回应道,“是你!是你!就是你!天下第一英俊风流文武双全智勇无双的少侠莫乘风!”
莫乘风心满意足咧开嘴大笑起来,同时开始拉起绳子,道,“算你有眼光!之前的事,我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往后你可得长记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沈锦文点头如啄米,动作麻利的先将云善和宁修睿绑在了绳子上,“有话见面说,你快拉我们上去啊!”
莫乘风意犹未尽的哼了一声,还是乖乖的拽动绳索,可是他很快发现他拉不动,主要是因为太特么的重了!
“沈锦文你最近吃了多少酒,怎的胖成这样!”莫乘风发牢骚道,他将绳子捆在腰上,才好不容易艰难的能缓缓拉动。
沈锦文噗嗤笑出声,“你管我的!你快拉绳子!”
一根绳子拉三个人,不重才怪!不过,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她担心的是绳子不够结实,别被压断了。所以她最后一个上,抓住了绳子的末尾,以防上面的两个人会掉下来。
莫乘风鄙视的又哼了声,“这样拉,太慢了,你等等我去叫人。”
沈锦文眉心一跳,“你是去叫尤捕头?”
莫乘风应道,“嗯!他一直安分的守在这里等我们出来,可以信任。”
沈锦文面色微变,眉头蹙紧,没有说什么。
过了快半个时辰,沈锦文三人终于安全的抵达盗洞和莫乘风等人碰面。沈锦文第一时间将昏迷的宁修睿二人安置妥当,而后看向尤捕头,目光直视他的眼睛,道,“孔胜死了。”
“什么?!”尤捕头震惊不已。
莫乘风更是吃惊得险些咬了舌头,“怎么死的?是我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沈锦文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如刀的盯住尤捕头,意味深长的道,“孔胜死前,把他的同伙供了出来。”
尤捕头听得寒毛直竖,心虚得倒退一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锦文逼近一步,拔剑指向尤捕头,步步紧逼,“这里只有尤捕头和孔胜合作多年,你恐怕是懂装不懂吧。”
莫乘风面色复杂,忍不住插话道,“沈兄,尤捕头许是被冤枉,如果他真有歹心,尽管可以堵死出口,但是他留在这里等我们,而且四个活死人也没有任何异样,这说明他没有恶意。你千万不要被孔胜误导,错怪了好人。”
“是啊!苍天可鉴,我身为衙门中人,怎么会有害人之心!”尤捕头即刻附和,素来方正严肃的国字脸此时满是委屈神色,仿佛蒙了天大的冤屈。
沈锦文诈计眼看要破功,被莫乘风这个猪队友气得肺疼,她不依不饶的拔剑上扬,刺在尤捕头喉咙处,冷声道,“尤捕头,既然你如此说,有什么冤屈回衙门我们堂上见!”
话毕,她看向莫乘风道,“他现在是疑犯,你用绳子把他绑起来,押回去审!”
莫乘风有些为难,可还是按照沈锦文的吩咐,拿了绳子朝尤捕头走去。
尤捕头眼见形势无法逆转,陡然露出狰狞的真面目,他猛地咬破下唇,朝着莫乘风二人喷出一口鲜血!
“你做什么!”莫乘风大惊。
沈锦文却是看得透彻,“他是露出了本心。”
“你们都去死吧!等你们死了,财宝通通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尤捕头阴森冷笑,冲去角落,放出了四个活死人。
活死人身上的绳索被松开,一个个饥饿难耐的恶鬼,闻着血腥气,便张牙舞爪的朝着沈锦文二人袭来。
“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刚才完全可以埋住洞口,将我们一网打尽!”莫乘风依旧不解。
沈锦文无奈揉着眉心,叹气道,“你以为他不想?!他应该是怕地下有其他盗洞可以逃离,所以才会留下来,亲眼亲手将我们全部杀死才能安心。”
莫乘风恍然大悟,内心的鄙夷之情浓烈至极,“妈的!卑鄙至极!亏得我还信了他!”
“莫侠士,你不必骂我,人都是被逼的。如今我已经没了双手,你们再将我和孔胜的事上告衙门,我哪里还有半点活路!我勤勤恳恳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凭什么?!我不甘心!”尤捕头眸光越发怨毒。
生死面前,近在咫尺的财富面前,他如何甘心,又怎会甘心!
沈锦文毫不畏惧的迎战冲过来的活死人,指尖银针闪过,快准狠的刺中活死人的眉心,便陆续将四个活死人定住。她一双凤眸里怒意倾泻,“一步错步步错,尤捕头你的今日是你自食其果,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你怪不得别人!”
尤捕头脸色难看至极,身子颤抖的反驳,他几乎是用嘶吼来发现他的恐惧,“我没有错!”
“那就跟我回衙门!我给你机会,让你——自!证!清!白!”沈锦文凤眸眯起,抬起袖子对准正前方,一字一顿道。
话音一落,嗖嗖嗖,数十道袖箭朝着活死人背后的尤捕头射去!
莫乘风看得恨不得拍手叫好,“好家伙!干得漂亮!”
他顿了顿,又发现她袖箭有点眼熟,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宝贝嘛!居然也被沈锦文顺手拿了去!可恶!
尤捕头眼看无处可躲,又无双手可以挡住袖箭,一张国字脸顿时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他看得出沈锦文不是想要他的命,这些袖箭只会令他重伤无力再战,可是——
尤捕头呼吸一窒,一颗心沉入地底,可是就算他躲开又如何,难道回衙门去断了他的前半生的声誉,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吗?!他忽然释然的冷笑起来,不但没有闪躲,反而坦荡荡的正对上射来的袖箭。
“不好!快!拦住他!”沈锦文看出异常,赶忙喊道。
莫乘风飞身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袖箭全数射在尤捕头的身上,有一两处是致命伤。
尤捕头额头上青筋暴跳,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可是眼里却露出释然的轻松,他紧紧盯着沈锦文,哀求道,“求……求你……给我留个好名声……”
“你——”沈锦文眼眶发涩,内心五味杂陈。
“求你……”尤捕头的头无力垂下,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妈的!孬种!”沈锦文眼眶发红,忍不住骂道。毕竟是一路相处了许久的人,选择这样的死去,让她心底说不出难受。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连死都不怕,却怕面对曾经犯下的罪行。
“唉。”莫乘风叹气,“你打算怎么做?”
沈锦文长睫垂下,目光落在宁修睿和云善身上,声音沙哑,“先救人。如果不想云善也变成活死人的样子,我们就要尽快赶回去。”
“那尤捕头呢?”莫乘风问。
沈锦文头也不回的道,“他——牺牲了。”
“凶手没抓住,帮凶如果也牺牲了,你要怎么回去交差?”莫乘风继续问。
“我自有办法!”沈锦文气得磨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忒惹人嫌的猪队友!
莫乘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温软。她这个人,嘴硬心软。
池州,漳村,衙门后院。
沈锦文正在小厨房里灰头土脸的煎药,她身边大大小小放了一排的药碗,房间里药香刺鼻,浓烟滚滚。
“沈捕头,药熬好了没?”护卫恭敬的在门口询问,他身后站着黑着脸的宁墨。
“急什么,等着!还有,按顺序来,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排队领药!”沈锦文挥着小扇子,一脸正气的道,“特别是那个脸最黑的,别又想偷我的药!我这里可没特权!”
宁墨眼角狠狠抽了几下,越发黑的厉害。不就偷了一次,怎么就那么小气!再说了,到底是需要解毒的活死人重要,还是他主子重要!这个沈锦文脑子里就没点谱!
院子里,一位身穿官府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行随从行来,隔着老远就已经气正腔圆的打起官腔,“鼎鼎大名的沈捕头可在此?”
前几日,沈锦文等人回来后,将引起巨大轰动的四方宫灯案真相大白,连同龙脊山多年的诅咒一并解除。由于此案传到了京城之中,甚至引起了当今皇帝的注意,便派来州府徐有道协助宁修睿审查办案,眼前这位官家,就是徐有道了。
小厨房里,沈锦文的眉心一跳,立马搓干净手上灰尘,恭敬的站起身。不得了!大人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