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们只知道温衍的爷爷是猝死的,包括沈偲欢。
小毛孩不懂那么多,自然不会追根究底;而知情的大人更加不会对他们详述。所以,她和外界一样,脑中对于温霂的记忆,结束于“猝死”两个人字。
简简单单,不需要注解。
可温衍,他不仅参与经历了整个过程,还背着这个包袱走到了现在。
那个夜晚,他该多么害怕?他一下下呼唤着自己的爷爷,小手反复搓着他的手,想把它们给捂暖了。
她不禁又想起他站在葬礼角落的样子,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犹如一块灰暗的背景板。
好想抱抱他们,那晚孤独无助的他,那天低头沉默的他。
而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紧紧抱住了眼前的温衍。外套滑落在地,背部瞬间被夜风侵袭。但下一秒,温衍的大手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搂进了怀里。
冷风中,他们紧紧相拥,远处的歌声和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温衍,你做得很好呢,要加油啊~
欢欢,谢谢你。每一次,你都在……
今夜星月黯淡无光,但好在,还有俗世的灯火阑珊,那么,就不算太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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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画上了句点。
王也千里之外,送他们离开。他坐在轮椅上,戏精上身,泫然欲泣,大喊:“不!不!不!!!”
幸好他没有喊第四声,因为沈偲欢暗暗决定,他再叫一个字,她就上去大义灭友,揍他丫一个声带重度伤残。
只是令王也没想到的是,江天澈将韩时安全送到家后,便驾车回到了温泉山庄。他来到每天都会举行谈话会的房间内,一个光头大叔正在做清洁。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材健壮的年轻人,说:“你怎么来了?你朋友说你们都回去了呢……今天的谈话会已经结束了,你朋友应该回了房间。晚上我们约了吃火锅,你也来啊。”
江天澈简单回答了几句,然后在其中一个凳子上坐下。他就那么默默地坐着,光头大叔继续专心打扫。
突然,江天澈站了起来,就好像在场依旧坐满了一圈人,说:“我叫江天澈,我没坐过海之角,但我两个朋友上了船。后来船翻了,其中一个朋友失踪了。我另一个好朋友去救她,然后再没回来……”
他沉默了很久,光头大叔蹲在角落里绑好垃圾袋的袋口,然后转头看向他。
他僵直地站着,就像一棵被冻僵了的树。
半晌后,他又重新开口道:“那天他们会上船,是因为我生病了,原定的机会取消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会去两个景点,然后做按摩,吃特色菜……”
光头大叔听到这,立刻就懂了。因为自己也是被愧疚和懊悔折磨了这么多年,不断扪心自问着“如果”,那个永远无解的“如果”。
他走过去,按着江天澈的肩,说:“孩子,不怪你,世事难料,不要用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折磨自己。更何况,你身体不舒服你又不想,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可是江天澈却捂着脸,挤出了破碎的几个字:“不……不是的……因为我……是故意的……”
终于,他第一次吼出了那句话:“因为那天我并没有不舒服,早上我就好了!我说了谎!”
过了会,江天澈似有感应般回头看去,只见王也站在门口,不知已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