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笑着咽下嘴里的糕点，又饮了口茶，才开口道，“如果手里头没握着点资本，那哪里还敢去抢抢看，争争看呢。”
白七安点头，“是这么个理。此次皇帝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竟然这么快就怀疑上了北境王。”
敖烈身子后靠，“想想也是可怜我那老头子了，整日里都在替我背锅。”他顿了顿，然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蹙起眉头沉吟道，“对了，今日在殿上，听他二人对话，倒像是皇帝有什么把柄在老头子手上。”
“把柄？”白七安听了也不由得深思起来，“皇帝同北境王算起来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而平日里也没有过什么交往，若是真的有什么把柄，估摸着也是些陈年之事了，况且要是能要挟到皇帝的事情，那一定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既然是大事情，为何反而这么多年却都没有任何消息流露出来呢？”
敖烈顺着他的想法一并往下思考着，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
“所以也就是说知情的人估计都已经被……”
白七安点点头，“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连带着老头子一并除了？”敖烈震惊了一刹又疑惑道，“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让一个威胁最大的人活着？”
白七安沉默了半晌，轻轻开口，“照如此推想的话，这个秘密，必定同北境王有脱离不开的关系，甚至可能就要靠着他才能维持下去。”
他说完抬头同敖烈对视着，两人眼中都是惊讶和不解的神色。
这无疑是目前为止，跳脱出二人计划之外最大的一件变数。在此之前二人已经规划推演了无数次，确保一切虽然必定会有脱离计划的偶然事件发生，但最终的大方向还是在掌握之中的。而现在，他们的心头却都忽然不约而同有些凉意。
“我会派寻一去查。”良久之后，敖烈端起桌上已经变凉的茶水一口饮尽，站起身沉声说道，“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先生也该回府去了。”
白七安单手一撑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开口，“我昨日听顾子弋说起，两日后有场马球比赛，她邀我一同前去观看，想必你定是在受邀之列了。”
“是。”敖烈点头，“皇帝今日早朝特意提了。我心里总是觉着这里头会有什么问题，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同皇室权臣打交道就是瞬息万变，总之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七安也是如是想的，又嘱咐了他让他要更加留意身边的人和事，二人这才前后相隔一刻钟的离开了这处院落。
……
……
王府之中，一直等着的王妃见只有北境王回来，而敖烈却迟迟未归，不由担忧起来。
时间每过去一瞬，她心中便越是更加担心一分。
终于敖烈回了府来，还没嘱咐人多给赤光用些鲜草，就已经被王妃扑过来抱住了。
敖烈被抱的一愣，心中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母亲怎么了？
转念又一想，母亲向来坚韧爱笑，曾经最艰难的日子，也都没有现在这般脆弱，眼下能叫母妃伤心难过的也只有那老头子一人，八成就是那老头子欺负了自己母妃！
他越想越气，怒火顿生，半搂着还在啜泣的王妃就往北境王住的屋子那边走。
谁都不能欺负自己的母妃！即便是自己的亲爹也不行！
快行到北境王的门前，王妃回过神，见敖烈似是要携了她推门而入，惊问道，“这，你带了我来这儿作甚？”
敖烈停下步子，“母妃您不必怕，有儿子在这儿呢！您就尽管直说，是不是里头那个糟老头子给你使脸色看了？！”
他说话的声音故意扬的很大，就是为了让屋子里的北境王听到。
王妃被他这话问的一愣，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哎呀烈儿你怎么会这样想，没有的事儿，咱们快回去！”
敖烈狐疑的打量她，“真的不干他的事儿？”
王妃又气又好笑，恨恨的轻跺脚，“都说了不是了，你怎的还不信呢？！”
“可你刚刚……”
“那是因为你迟迟未归府来，也没个人知道你的去向！”王妃双手叉腰，伸出右手的食指，用力戳了戳敖烈的眉心，“你知道母妃有多担心吗！”
敖烈闻言只得讪笑，哄着王妃离了北境王这处往母子二人住的那处去了。
……
拿流镜递过来的热巾擦了擦脸，王妃的精神看上去虽然还是不大好，但至少眼睛上的红肿消去不少。
敖烈也仔细净了手擦干，端了茶一下下的拂去上头的叶片和浮沫。
他的眼光时不时的往王妃身上打量，忽地眯了眯眼说道，“母妃近几日的精神似乎都有些不大好，可是离了南方多年，乍一来有些水土不服？”
王妃勉强一笑，轻轻摇头，“只是睡的时辰较从前少了些，总是感到疲乏也是正常的。”
敖烈没有立刻说话，眼神更加犀利的盯着王妃的脸看。
“不对。”他把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不是因为这个，您有事瞒着我。”
王妃张了张嘴，唇瓣颤抖着蠕动了几下，她不想开口，也不知道开口了该说些什么。
“细细想来，圣旨下到北境之时，就是母亲恍惚出神的开始。”他思路一打开，后头理得越来越顺，“而后离着虎都越近，您出神的时间便越长，那根本不是单纯的思乡之意了，反倒掺着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他抬眸定定望着自己的母亲，“您究竟在想什么，又究竟隐藏了什么？”
敖烈一番话后，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她摇晃了下身子，才勉强定住了自己。
敖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同白七安的那一番推想，他身体中快速闪过一道悸动，眼神之中忽然多了些猜测，多了些怀疑，甚至还多了些不可置信。
“您……您……”他脑中纷乱一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猛地摇了摇，重新定定神，才又抬头看着王妃。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敖烈压低声音，斟酌着开口，眼睛之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比如，一些陛下的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