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场春雨,皇宫内院的花园里,残红飘落,慕蕴亭在一处亭子里,凭栏而立,身旁跪着一个灰衣侍卫。
“回主子的话,奴才已经打听清楚,苗疆公主在巫王身边备受宠爱,虽然性格刁蛮,每到冬天,公主会用私产接济没有粮食吃的百姓,并且从不张扬,苗疆六公主多次陷害,公主念及亲情,还特意跟巫王王求情。”
随着侍卫的话,慕蕴亭唇角绽放一个弧度。
这么说来,钟谷雪来到大慕朝之后,所有刁蛮任性都是假装的。
可是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苗疆已经将她送来联姻,是无可更改的事,难道其中又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
抄手游廊上,远远过来了一个娉婷的身影,一身水红色绣大朵牡丹花短衫,月白色十八幅长裙翩然若仙,慕蕴亭转身迎了上去。
刚才禀告事情的侍卫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莲衣。”
慕蕴亭扶住了许莲衣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搀扶她上台阶,两人步履默契,相视一望,旁人远远望去,两人的身影在绿树红花,飞檐凉亭下,美得恍若一幅画卷。
“刚从母后宫里回来,听说皇上刚下朝,就特意往这边绕了点路,没想到就。真的就遇见皇上了”
许莲衣和慕蕴亭两人在石桌前坐下,慕蕴亭朝着东边一望,看到有宫人抬着轿辇停在那里,再看向许莲衣的时候,眸子里满是柔情。
“苗疆公主在驿馆里,生出不少事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不如就把事交给驿馆的馆丞去做,这本来都是他份内的事。”
“能为皇上分忧,也是臣妾的事,皇上不用担心,苗疆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是臣妾能看得出来,她并非如同表象那样不懂事。”
许莲衣眸色笃定,看人识人这一点,自认不会有错。
慕蕴亭微微颌首,想到刚才侍卫回禀的消息,也复述给许莲衣听。
“朕的意思是,倒不如挑选朝中的青年才俊,或是世家子弟和苗疆公主和亲,早些把事情定下来,也不至于让她继续胡闹下去。”
许莲衣托腮,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想到许明德和钟谷雪两人之间未曾说出的情愫,又觉得许家在朝中已经是如日中天,许明德和钟谷雪成亲的话,未免又会引来朝中的大臣非议。
并非是不信任慕蕴亭,而是真的不太看好这门婚事。
许莲衣半晌无语,慕蕴亭疑惑的望她,“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既然是苗疆公主送来朝中和亲的,皇上何必费事挑选青年才俊,世家子弟,倒不如接进宫里,看苗疆公主的姿色也是上乘,倒不至于委屈了皇上。”
许莲衣盈盈而谈,慕蕴亭先是一愣,而后仰天哈哈大笑,眸子亮晶晶的道。
“朕倒是不怕委屈,可是朕怕委屈了你。”
不经意之间说出来的话,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内心,许莲衣脸微红,“我知道。”
或许是因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又或者是长久以来互相扶持的缘故,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寻常的夫妻,而并非君臣。
第二天清晨,慕蕴亭一如往昔般,天还未亮就起身,许莲衣亲自服侍梳洗穿衣,临出宫门的时候,慕蕴亭特意吩咐慧语。
“服侍皇后再睡会儿吧。”
许莲衣想到昨天夜里的缠绵,催促着他赶紧上朝。
“别耽误了时辰,臣妾等皇上回来一起去给母后请安。”
宽阔威严的大殿,慕蕴亭坐在代表着绝对权力的龙椅上,接受了百官的朝拜,小太监用尖利的嗓音喊着,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微臣王文光,有事启奏皇上。”
小太监小步上前,把王文光手中的奏折接了过来,恭敬的递给慕蕴亭翻看。
“启奏皇上,和慈堂医馆的学徒张勇旺昨日身死,医馆的掌柜李正平,状告苗疆公主,说是公主杀死了张勇旺,关系两国和谈之事,微臣不敢妄断,还请皇上决断。”
又是钟谷雪。
慕蕴亭眉头微蹙,李正平所说的只是折子上的概述,他看完了手中折子上的详细始末,命人传钟谷雪和苗疆使节等一干人进殿面圣。
驿馆就在京城,离皇宫不远的地方,两刻钟的时间,苗疆使节们已经跪在了大殿上。
钟谷雪因为刚进京的时候,就有了慕蕴亭的赦免,俏生生的站在大殿上,只是躬身行礼,并没有下跪。
慕蕴亭看到钟谷雪和往常一样,穿着苗疆特有的衣裳,脸上多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莹然有光,眉目如画,虽然有些疑惑,碍于两国民俗不同,便没有在大殿上公然发问。
“启禀皇上,昨天我确实见过一个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大人所说的张勇旺,这位大人所说的什么杀人之类的事,我根本就毫不知情,就连跟着我一起来的人,我都可以保下,我们是带着和天朝和谈的态度来的,又怎么会在京城里杀人?还请皇上明鉴,查清事情始末,还我一个公道。”
王文光把奏折上的事和钟谷雪说了一遍之后,钟谷雪秀气的眉毛紧紧蹙在了一起,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和慕蕴亭辩述。
从自己调查的结果来看,慕蕴亭也不相信钟谷雪是会杀人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从来都不会凭借感觉用事。
“那公主可否说明下,昨天回到驿馆之后,有何人作证?你从没有出过驿馆?还有你身边的这些人。”
钟谷雪眸子低垂,半晌不语,朝中的大臣们目光都纷纷望了过来。
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手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愣,他们之前事都见过这位容貌明艳的公主,面纱揭下之后,露出来的,却是一张长满了红疹的脸。
“皇上,这样你相信了吗?”
慕蕴亭瞬时明白,容貌是一个女人最在意的事情,现在顶着这张脸,即使是普通的女子也不会随意外出,又何况是一向骄傲矜贵的苗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