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婶坐下来盘算，卫家给的粮食有点少，要是雨多一天只吃一顿的话，凑合凑合也够一家人吃。
拿出一个窝头，掰了一半。
“阿娘，学堂是不是有点心？雨多从没带回来过，你让她带回来给我和小弟吃嘛。”吴翠花想上学堂主要是点心的原因。
学堂怕饿着她们，到一半的时候还会给发点心垫垫饥。可她不敢让雨多带回来，如果点心都让她带回来的话，屋里的事就怕瞒不过卫家人。
吴大婶将窝头又从一半中掰了一半，连鸡蛋大都没有“她都有点心吃呢，哪儿用得着啃窝头，这个就够了。”
一家人都吃完了，听见雨多还在那边哭，吴大婶呵斥道“哭、哭、哭，哭丧也该哭完了，快回来洗碗、烧水！”看见手边鸡蛋大的窝头，顺手放到篮子里，挂在房梁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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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淇气冲冲的回到家，往柳彤语怀里一扎，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她是骗子。”
柳彤语捧起卫长淇的小脸，上面已经挂满了泪珠儿，小模样可爱的不得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淇娘还知道骗子这个词了，学堂里先生教的吗？”
“不是。”卫长淇在柳彤语怀里拧了起来“她说偷吃，不是的，她有肉。”这话是看着卫长沫说的，白天上课的时候她也在，这话一说她应该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可卫长卿漫不经心的坐着吃饭，吃了菜又喝了汤，看都不看卫长淇。
“姐姐，姐姐！”卫长淇急的不行，越着急越说不到点子上，越来越说不明白，索性坐在柳彤语怀里放声大哭。
柳彤语连忙哄着，越哄卫长淇哭的越厉害。
可卫长沫就是不想说话，她懂卫长淇的意思，可她不想说。
小桃忙把她们去了吴大娘家的事情说了一遍，怕夫人怪她没做好，连忙补充“把碎银子给她了，让她去买快肉吃。”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伍娘子“阿娘，钱没了。”
阿娘跟她说过，淇娘将来是要做卫家大巫的人，让她跟着淇娘手脚大方些，钱没了自然要问阿娘要的。
伍娘子还没说话，柳彤语先是笑了“是呢，小桃这话没说错。来，我给你。”又拿出粒散碎银子给了小桃。
边上的卫长沫看见了，敲了眼身后站着的紫叶，紫叶对她摇了摇头。这才放下碗筷，朝柳彤语伸出手“阿娘，我也没钱了。”先前她也没在意这些，可是阿娘说将来当大巫的出手要大方些，她才觉得紫叶身上也要备些散碎银子。
毕竟两年前淇娘被邪灵附过身，得过癔症，所以就老夫人就指了她是卫家大巫的人选。
“你要钱干什么？”柳彤语下意识皱了眉。
虽然老夫人指了沫娘，可谁都知道，淇娘才是老夫人心上最佳人选。
老夫人也说了，这两年再看看情况，指不定是那会儿淇娘还小，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指不定大人误会了。这两年瞧着淇娘越来越机灵，所以她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卫家未来的大巫。
对大巫自然要倾尽全力给她最好的，不是大巫的，当个卫家嫡支小娘子已经很风光了，还要钱做什么？
卫长沫噎了一下，她已经六岁了，经历过两年预定大巫生活的她已经能懂很多含义。包括这会儿母亲的蹙眉，妹妹的哭闹，还有小桃可以有但是紫叶不能有的零碎的银子。
“阿娘，我吃饱了。”她起身，向柳彤语浅浅告退。
柳彤语没看见也没听见，还在那儿哄着哇啦哇啦大哭的卫长淇。
卫长沫憋着眼里的泪，转身去了书房。
“沫娘，不是要回房歇息了么？”紫叶不是很懂，往常这个时候在外面转一会儿消消食，也就该洗漱睡觉了。
“今天的功课还有些不是很熟，得再看看。”卫长沫话里带着的哭腔，吸了吸鼻子，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她要再努力些，再努力些就能让阿娘和姨祖母看见她的好。
屋里柳彤语没看出大女儿的异样，哄了小女儿半晌，连猜带蒙的也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夫人，我去吴家婶子那问问，看怎么回事吧。”伍娘子要去，小桃也要跟，淇娘见小桃去也闹着要去。
两个孩子闹闹腾腾，惹的柳彤语和伍娘子颇为无奈，只得作罢。
“明儿一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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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多收拾完是吴家人洗漱的时间，可她却不能。
“今晚多弄些碳进来，冷死人了。”吴大叔洗完上了炕，吩咐雨多往炕头的灶里多放填点碳饼，前几天屋里烧的是柴，半夜炕冷了人都能冻醒好几回。
“哦。”雨多看了看肿的老高的左手，并不敢反驳，只能小心翼翼的用右手一趟又一趟的往屋里弄碳饼。碳平常只有卫家能用到，碳渣吴大叔倒是弄来不少，用水和了做成碳饼摊在院子里。
平日里也舍不得用，只塞一块，今天太冷了，吴大叔又发了话，雨多弄了七八块才敢停下。
等她做好所有才小心翼翼钻进被窝，身上太冷，弄醒了吴翠花被她揣了好几脚。吴翠花太困了，踢完之后也没计较转身接着睡过去了。
雨多这才有空小心**着自己火辣辣的左手，又痛又胀像有一万只蚂蚁在里面啃血噬肉。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她将那粒干杏塞到嘴里。
酸酸的、甜甜的，吃下去还带着涩、有些苦，可是这些真好吃啊。
她想起那个猴儿一样的人，想起那个大大的笑脸，他就是为了这个味道才爬杏树的吧，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纵然再不舍，一粒杏核没有多少肉很快就吃完了，她还是饿的前心贴后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翻的太频繁，惊醒了吴大婶，隔着被子踹她一脚骂道“你翻的我头疼，觉都让人睡安生，睡不着起来添柴去。”
雨多不敢再动，炕里的柴睡之前吴大叔已经塞的满满当当，而且这会儿她的手痛肚子饿实在没力气。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饿醒了几回。
吃的被吴大婶挂的高高的，她够不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晚上被踩过的门口的那盘白菜炒肉。
想到肉，一天没吃东西的雨多再也躺不住了。
摸摸索索穿了衣裳，手软脚软的碰到吴翠花，她吓的往后缩了缩，生怕吴翠花又喊起来。可是今天她睡得沉，没动静。
雨多松了口气，赶紧穿好棉袄和棉裤悄悄下了床，门只敢开的小小的，就是如此，也发出吱呀一声。
似乎惊醒了吴大叔，他哼了几声“雨多，你……”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些什么。
雨多腿脚更软，连滚带爬出了屋，生怕跑的晚了，吴大叔的鞋就跟着摔过来。
一出门冷风一吹，腿脚更软，扑通跪倒在地张口呕了起来，却因为什么都没吃，只吐出一堆黄黄绿绿的苦胆水，跟着头也昏昏沉沉。
“我、我要死了吗？我还没吃肉……”雨多踉跄着走到已经冻成冰的菜跟前，伸手抓了一把，只扣下来一点点渣子，还没送到嘴里，人就晕了过去。
这时远处的鸡开始打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