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建木突然想起，雨多说的重点，大巫们逼死了狄甄！
那自己就是个骗钱的，算哪门子大巫啊。
他懊悔不已，哭了起来“我就是个赌棍，没钱堵了，鬼迷心窍假装大巫，其实就是想哄个赌资！”
卫长卿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她拉弦的手没那么紧绷。
除掉大巫最根本的不是要了他们的性命，而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巫是假的。
大巫追求的一切都是假的！
雨多见贺建木停了，上来就是一拳。
拳头挥出，她觉得痛快极了“说！”
“说什么？”贺建木的脸瞬间肿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雨多又要挥拳。
卫长卿拉住了她。
贺建木刚松了口气，却看见卫长卿竟然手上用力，弓弦又缓缓拉紧。
“我说！我是假的，我骗人的。你去找唐二娘啊，她才是巫！”贺建木尖叫起来。
他惊恐的看着卫长卿和雨多。
此时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两个小娘子，这分明就是两个催命女魔头！
“你说假就假吗？如何假的，一一道来，说不清楚，说不明白，你就是真巫，就是逼死我家老夫人的凶手！”
雨多气势凌厉，捏的拳头咯咯作响。
她其实更想让卿娘直接把箭射到贺建木脑袋里的。
可卿娘要让他自己说，一定是有用意的。
卫长卿盯着贺建木，直直望着他的双眼。
贺建木从这双眼里，看到了无比的愤怒和复仇的兴奋，两种奇怪的神情交织在一起，让他后背一阵阵发凉。
卫长卿拉的弓弦一直没松开，已经咯吱咯吱作响。
箭端指着贺建木的脑门，不曾偏移一分一毫。
贺建木只觉得卫长卿现在的模样，跟勾魂恶鬼没什么两样。
他闭紧眼睛，不敢再看卫长卿。
他得自救，他得说出来，他得证明自己不是大巫。
“做法是有人暗中帮忙，能算出家宅也是提前打听好的，未来吉凶都是我看人脸色瞎编的……”
他嘴里却不敢停，有什么说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如何骗人，如何哄人的，尽数道来。
生怕说的不细致，被认定是真正的大巫。
待他说的没什么可说时，却没听见耳边有什么动静。
悄悄睁开眼，卫长卿和雨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周围围着他的事刚才找他做法和即将做法的人们。
“你这个骗子！”人们愤怒了，你一拳我一脚，打在贺建木身上。
贺建木全无招架之力，没一会儿就鼻青脸肿，瘫在地上起不来。
还有人不解恨，踹了他几脚，又要挟一番，才离开。
“紫莲，外面什么事？”卫长萱的马车正好从这里路过。
因为人们拥堵着揍贺建木，而被迫停了下来。
她听到事情原委，忍不住笑了起来“泽郎，你在车上别下来，我去看看。”
等人们出气出完了，都散光了。
卫长萱才扶着紫莲的手走过来，关切的问他“你怎么了？”
“我、我是骗子……”贺建木想哭都哭不出来。
他认了，被人当作骗子打一顿，总好过直接送了命。
他鼻青脸肿的看着卫长萱，眼睛眯成一条缝，睁都睁不开。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前脚走了虎后脚又来狼。
卫家两个小娘子都还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的。
自己前些日子还跟着大巫们一起去逼过她，谁知道她要不要揍自己出气。
贺建木缩着脖子，做好了被揍的心里准备。
“唉、这可怜见的。”卫长萱叹了口气，示意紫莲给贺建木留了几两银子。
“快去找大夫看看伤吧。你瞧你，被人逼迫着承认自己是骗子，本就很惨了，周围被不明真相的人还被那人挑唆了打你。”
“只是不知，她是打完这一次也就算了，还是过几日再来？”
卫长萱倒吸一口冷气“莫非，她真的要打死你？”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
“怎么有这么可恨的人呢？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遇到她，被她盯上，也是你倒霉。”
心里却不由鄙夷卫长卿，竟挑小鱼小虾的，有本事去找有家有姓的去闹啊。
“卫、卫家巫救命啊！”贺建木也不傻，一下子跪倒在卫长萱脚边，连声呼救。
“这……”卫长萱连连后退，不停的摇头“可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是旁支过继到本家的，卫家巫还不一定是我呢。”
很快，贺建木反应过来，匍匐着跪在卫长萱面前。
“萱娘，你在我心里就是卫家巫，甚至比卫家巫厉害多了。你是卫家巫，我就求卫家巫救命，你不是卫家巫，我就求萱娘救命！自此之后，我就以萱娘马首是瞻，对您行弟子礼。只求您发发慈悲，救我一命！”
“瞧你吓的样子，救你便罢，起来吧。”卫长萱捂着嘴轻笑。
卫长卿你就可劲闹腾吧，你越闹自己越能收拢人心。
这些小鱼小虾养大了，也一样能成大鱼大虾。
等我卫长萱门下弟子众多，男巫女巫遍布各地时，看谁还能小瞧了我卫长萱？
害怕卫家那个老太太，不让自己当大巫掌卫家？
“你刚跟卫长卿供出唐二娘的事，我不会说给唐二娘听的，你且放心吧。”
卫长萱说完，带着紫莲款款回到马车上。
卫长泽一直掀帘子偷看“萱姐姐，你们是不是再说卿姐姐，她怎么了？”
卫长萱顺手把他拉进马车里，板着脸训斥他“你别这样探头探脑，你的腿可经不住摔。”
“我早就不瘸了。”卫长泽小声嘟哝一声，见卫长萱脸色难看，小心的分辨了会，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问“萱姐姐，你跟卿姐姐不能做好朋友吗？明明你们都对我那么好。”
卫长萱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
有了贺建木的事，第二天卫长卿一出门，身后呼呼啦啦跟了一大票人。
他们有的相信大巫是假的，有的则认为，这是卫长卿箭下逼迫的结果，不管哪一种，亲眼所见才是最有力的证实。
唐二娘早有准备，各种说辞也准备的妥妥当当。
大巫学识测试的时候，和卫长卿接触过不少。
不过是个会点偏门学识的小娘子，脑子好使罢了，怎么可能有胆子杀人，吓唬吓唬人罢了。
唐二娘冷笑着看向卫长卿。
她可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能被两只箭就唬住。
卫长卿一言不发，盯着唐二娘的眼睛，缓缓伸手，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
可笑的唐二娘，真以为我不敢杀她吗？
当巫十二年，被人追杀逃亡八年，就为了找到外祖母。
如今终于找到了，却被你们联手逼死，这样的情况下，别说用箭射杀这么痛快，就是把你们生吞活剥，也难卸我心头之恨。
卫长卿缓缓松手，箭矢呼啸有声，从她身边飞过，直直插入她身后的门板。
唐二娘心里跳了跳，强装镇定。
就这点本事，就会吓唬人？
紧接着，她看见看着第二支箭呼啸而来。
这支箭更近一些，离脑袋不过寸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