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雨多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逼死？我们是来给狄老夫人上柱香的。”
一个胖胖的身影扶着肚子，走在最前面的，是郡守薛豪云之弟薛青云。
“我们素来敬仰老夫人的声名，特意前来祭拜。雨多你阻拦我们，是说老夫人不值得我们敬仰，还是说我们不配来祭拜？”
这是个瘦的像竹竿的，说起话来皮笑肉不笑，是齐家七郎齐锦升。
“我看你们不是来祭拜，是来找事的。”稽康言把雨多挡在身后。
“哟，稽家这是要出头？你确定要跟整个玉江的大巫为敌么？”说话的是贺建木，他笑的肆无忌惮。
别看这会儿只有这么些大巫，可是这些大巫只要出去，大家联合起来，一人说一句稽家的不好，就能让稽家在玉江城无立足之地。
稽家的粮铺、布庄、杂货店、茶馆、船行，这些一切的一切，都能让你们门可罗雀。
贺建木抱着膀子，笑的肆意张狂。
“你们确定不让我们祭拜？不让我们祭拜也行，让卫长卿出来，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贺建木身后的大巫们跟着笑了起来。
卫长卿慢慢起身，稽夫人一把拉住她“卿娘，别出去，稽家保得住你。”
卫长卿用力握了握稽夫人的手，稽家能保得住自己，但付出的代价太大。
稽家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自己实在不忍心再连累他们。
况且他们时刻盯着自己，躲的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吗？
大巫们已经逼到眼前，已经退无可退。
自己只是想，静静的陪外祖母几日，他们却不依不饶。
卫长卿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的巫，就是这些人，逼死了外祖母，现在又来逼迫自己。
好好看看，看清楚这一张张的脸，看清楚这些肆无忌惮的笑，看清楚他们贪婪又邪恶的表情。
“卫长卿，你外祖母不可能只把甄怡书库的消息告诉一个外人，你知道多少，统统说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
卫长卿摇头。
“你不说还是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快说！你要是不说，我们玉江城所有的大巫，挨个找你问。”
卫长卿转身进屋，拿了两张写了字的纸条出来，递给门口的大巫们。
“萱娘？卫家卫长萱知道？”大巫们欣喜若狂，这可是个好消息。
“没骗我们？要知道，玉江城里我们可是一呼百应的，你骗了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大巫们要挟了卫长卿和稽家众人一阵后，兴奋的结伴涌向卫府。
稽康琴急的不得了，被大巫盯上没有好下场的。
“卿娘，大巫在玉江城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他们不肯放过你，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去跟我一起，去我外祖家躲些日子？”
先前城里那些被大巫盯上的小娘子，要么被当做河伯妻投了河，要么就是被哪家强娶了。
就是大户人家的也顶不住大巫们的煽风点火，也有不少小娘子遭了毒手。
卫长卿拍了拍稽康琴的手，让她放心。
今日欺负我的，他日必定加倍还回去。
大巫的根基在城里百姓中的威望，要想不受他们的要挟，就要灭其威望，断其根源。
稽家人还是决定把稽康琴送走，劝了又劝，卫长卿依旧不肯走。
大巫们没能从卫家得到消息，和卫家杠上了，一时没空顾及稽家和卫长卿。
*
外祖母停灵下葬后，卫长卿一刻不耽搁。
虽身着孝服，却缠袖束腰，挽弓提箭，大步出了稽家。
她要去找离的最近的号称大巫的人。
外祖母没了，自己一度消沉，伤心的恨不得跟随她一起去了。
可是自己这样，陪着难过的都是关心自己、爱自己的人。
那些大巫们反而觉得得了机会，纷纷找上门来。
想到他们逼着自己、逼着稽家的情景，卫长卿加快了步伐。
外祖母教自己射箭打拳武艺，看天识云辩风雨，不是让自己悲苦一生的。
自己前世东奔西走，逃亡间不忘学习各类技能，不是为了让自己任人欺辱的。
重生归来，不是这样懦弱的苟且偷生的。
外祖母，你放心在天上看着。
看着你的卿卿在没有你的日子里，也能活得很好，活得肆意潇洒。
*
贺建木坐在写着大大巫字的木板前，拉着一对夫妻，正游说他们在这里这里做法。
自从他参加大巫学识测试之后，找他做法的人多了不少，他在临街找个铺位，用木板和篷布支了个小摊子。
虽然来找他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一钱两钱攒下来，一天也有不少收入。
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故作神秘。
“大巫学识测试时，不要说卫家巫，开国大巫甄怡的曾孙女与我一同比试，我一路领先，赛至最后一局……”
话音未落，一支箭带着簌簌声，扫过他的头顶，将他的发髻订在身后的木板上。
他吓了一跳“谁啊？哪个孙子干的？！有种出来！”
头没法动弹，眼神却四处乱瞟。
没看见人，伸手拽了几下，没能把箭拔下来。
那对小夫妻和排队的人瞬间四散开来，躲得远远的。
惊恐的望着两个小娘子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贺建木见到是卫长卿带着雨多，没好气的笑了笑。
指着自己头顶的箭“赶紧给大爷拔了，就饶过你们，不然……”
卫长卿没给他废话的机会，抬手搭弓射箭，一支箭呼啸而来。
深深插入贺建木左边的木板上，离他颈项皮肉不过寸余。
贺建木的脸瞬间吓白了，他尖声呵斥“你们要干嘛？！啊！要干什么？！我是玉江四巫，我跟你们没完！”
第三支箭呼啸，这次是他脖颈右边，同样深深没入木板，离皮肉不过寸余。
贺建木已经说不出话来。
卫长卿越走越近，同时又搭上了第四支箭。
贺建木突然哭了起来。
“两位姑奶奶，你们要干嘛说一声就行，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们别这样，太吓人了。”
精神刺激太厉害，他有些受不了。
雨多柳眉倒竖，指着贺建木骂道“你们这些玉江城称巫的，一个个丧尽天良！就是你们合伙逼死我家老夫人。老夫人尸骨未寒，你们还想逼死卿娘。今日老夫人下葬，就是你们的偿命日！”
“哦哟哟，这话可不敢乱说……”贺建木左右看了看，这里人多嘴杂的，逼死狄甄的名声可不敢背。
看到卫长卿神色难看起来，他连忙连忙求饶。
“两位姑奶奶，这可不关我的事呐。那天的路是有马车的大巫堵的，你看我穷的，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有钱买马车啊。”
“别废话！”雨多撸起袖子“玉江城的大巫们为了成为更大的大巫，抢夺甄怡遗物，逼死我家老夫人。你也是巫，怎么可能没有你？”
卫长卿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冷冰冰的看着贺建木。
可贺建木觉得她更吓人，两眼射出的光就像箭，随时都能射过来。
“我只是个梦到大巫指点，才开悟成巫……”贺建木说着，脸色巨变。
他看见卫长卿随着他这句话，慢慢抬起手臂，将箭挂在弦上，对准了他的脖子，缓缓拉开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