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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莲心(1 / 1)

这些时日刘病已总是闷闷不乐,跟着澓中翁学诗业已学成,张贺又重新为他请了老师,授以他学。刘病已干脆整日里跟着老师闷头读书,再有昔时一同斗鸡走马的好友相邀,他也不去。

“如此苦功,莫不是想将来谋个官?”刘贺打趣他。

“若学有所成,自然有出头的一天。”

“嗯······”刘贺沉吟,若有所思,“若你有出头的一天,打算做什么?”

刘病已知道他在试探自己,没好气道:“王侯将相,少有知民生疾苦的,我既然知晓,若有出头的一天,自然是尽我所能报与天听,稍解此等疾苦了。”

刘贺哈哈大笑:“不错,比我有出息多了!”

“那你身为一方诸侯,又想做什么?”

“我能将昌邑一方土地治理好就已经很不错啦!”刘贺眨了眨眼,“我呢,只要有酒有肉有美人,玩玩闹闹无人管,再有清猗相陪,这就够啦!”

刘病已嘁:“这有何难,你现今过得不就是这种日子么?”

刘贺嘿嘿一笑:“是啊,这么说本王活得还算成功不是?那我余生,就是努力将这种日子维持下去就行了。”

刘病已忽然生出了一丝羡慕:“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这样真是好。”

仿佛刘贺天生什么都有,而他却什么都没有,想要的只能自己争取,可对平君,他连争取都不能,他甚至还不如一个内者令的儿子!

“病已啊,我听阿凝说呢,一切皆有命数。”刘贺想了想,故作神秘地开口,见刘病已脸上果然露出了询问之色,才接着笑道:“她说平君命中,该当嫁不了欧侯氏。本来这种话,我只当作笑话,她也不许我跟你讲,可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感觉,阿凝这个人,若是有预言,必然是准的。”

刘病已听了,心中疑惑顿起,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刘贺惊愕:“你这是何意?”

刘病已轻轻摇头:“虽则我与阿凝姐相识多年,却总觉得看不透她,她心中想法,从来不与人言,幼时我喜欢与她抬杠,她总被我气得说不出话,可是我却总觉得,她是知道什么,却不说出来,一副天真的样子,其实比我们都睿智。”

“怕是天真是真的,睿智也是不假。”刘贺想了想,笑道。

“不过近来她倒是与从前不同了,她对你说的这句话,我虽不知是何意也不敢确信,可心里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高兴的是平君或许能不嫁他人,担忧的是不知以后会出什么事。

刘贺笑:“想那么多做什么,没准儿就是阿凝装神弄鬼,这事儿她也不是做不出!要我看啊,若是真的,反正平君不嫁别人就是好事!”

“可是······”

“什么可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不详之说,本就虚无,若随心意,平君又怎么算是过苦日子!”

刘病已忽而笑了笑:“多谢。”

愁绪稍散,笑语了,少年旧友。

阿凝远远地看着,知他们注定不能永远是朋友,悲哀莫名。

那一日阿凝在平君耳边悄声说,姐姐会算命,你命里的夫君只会是病已,所以,别哭了,别让他心里不安了。

平君懵懵懂懂,却终究明了自己心意,被阿凝一语道破,顾不得脸红,只是认真地相信着她的阿凝姐姐。

而阿凝想了多日,却还是给了她第二个选择:“平君,如果你对病已的情意,有朝一日会害了你自己,而你若安安心心嫁了别人,便能平安一生。如此,你还要跟着病已吗?”

平君毕竟还小,只知少年情意不可割舍,她的病已哥哥不可割舍,笑道:“平君不知阿凝姐姐是何意,不过,病已哥哥待平君极好,他自小无父母亲人,平君愿意做她的亲人。”

阿凝笑,点了头,转身,释然了。

即是如此,我这做姐姐的,今后便会保护好你。

她却还没意识到,当初不涉进这些人的生活和命运的初心,早已违背。

心之所爱,情之所钟,如何割舍得下。

盛夏莲花正开,刘贺非要赶在回昌邑之前,赏了这长安郊野最后一拢莲花,于是,连拖带拽地,带了众人同去,心满意足。美其名曰:让病已散散心。

事后,刘贺窘迫:“我哪知道他们这些个世家公子小姐的,不去淋池赏荷,偏赶着同本王来抢地盘!”

嗯,他这么说,是因为刚到了他千挑万选的所谓人烟稀少又风景独到的地方,就碰见了金赏家的船,船上是金赏和他夫人,还有霍成君······

虽然上回在宫中相见,阿凝感念霍成君念在相识一场回护她之心,但却总是不想与她多有交集,尤其是不想病已与她有什么瓜葛。

霍燕君与霍成君皆不识刘贺,听金赏一说,才知是那个传说中容颜俊美胜过无数人间绝色的昌邑王,刘贺又少不得装回正经,勉强维持一下他刘家皇族的威严。

这威严维持了不到一刻钟便被打破了——刘贺扶着张彭祖的肩哈哈大笑:“金赏哥哥,是谁当年说不娶妻来着?这回刚来长安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问,如今一见尊夫人,与你倒甚是般配,可见这不娶妻之说······”

清猗轻轻捂住他喋喋不休取笑金赏的嘴,温和地朝金赏笑了笑:“大王生性如此,君侯见谅。”

刘贺怒瞪清猗,清猗毫不在意他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睛的攻势,似笑非笑。

刘贺悻悻地住了口。

金赏倒是还没空搭理他,进退有仪,微笑着应了清猗:“严姑娘客气了,昌邑王这性子,多亏了姑娘收敛着。”然后,时不时地,瞅着霍燕君和霍成君没注意,瞪着阿凝,眼里含着不解与愤怒。

阿凝苦笑,这位金公子仿佛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每次见她不是不屑便是怒气难掩。懒得理他,自去跟平君翾儿她们玩耍。

霍成君在她们的船上看得羡慕,清猗见了,温柔笑道:“霍姑娘,如不介意,到这边来与我们一起吧。”

阿凝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霍成君方才听他们说这位严姑娘是昌邑王的侍御,可听金赏言下之意,倒是早就识得,可见她将来就算成不了王后也必然是个有分量的夫人,也笑道:“既然如此,多谢严姑娘盛情。”

刘贺不知何时蹭到清猗耳边耳语:“你怎么忘啦,阿凝很不喜欢她。”

清猗一愣,她只是看着那跟病已平君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甚是拘谨,想着霍府的姑娘大抵玩得痛快的机会还不如昌邑王宫的侍御们多,才邀了她过来,却忘了先前说过的阿凝不喜欢的霍成君正是眼前这位。有些尴尬,忙转头去看阿凝,见她正在跟平君和翾儿商量着怎么去采莲花,仿佛浑然不觉,刘贺难得见她这副窘迫的样子,知她顾着阿凝,又不忍心放着霍成君不理,笑着高声向金赏说道:“我们这边船大些,金赏哥哥,你与夫人也一同来吧。”

船上热闹了,正好,刘贺最爱热闹。清猗见阿凝倒似没什么芥蒂,平君这些时日以来难得笑哈哈地玩耍,热情地叫着霍成君一起,阿凝也只是笑笑,还帮了把手拉着霍成君去够那开在船边的荷花,这才放下了心。

连刘病已,看到平君这么开心,也放下了许多苦恼,笑着同金赏刘贺彭祖他们讲话。

绿柳拂岸,水色含翠,这些身份高低贵贱各异的人,此时聚在一起,热闹非常。

只有阿凝,忽然想起多年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各自的命运,心中一沉,目露悲悯,正心中悲慨时,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纤长的手,手中是一把剥好的莲子,抬头,见霍成君冲她笑:“他们皆是成双成对,只有咱们四个凑在一起啦。”

阿凝扫了扫众人,果然见他们剥了莲子来吃,可刘贺刘病已和金赏是个个有人伺候,她眼前却是笑着的霍成君,还有面面相觑的彭祖和翾儿。

阿凝没忍住笑出了声,算是在霍成君面前破了功,无奈道:“好吧好吧······”这孩子,让她因着未知的未来去讨厌,实在不是她行事作风啊,接过莲子,笑语:“多谢。”

张彭祖攥紧了手中剥好的莲子,思来想去,自己吃了,放在口中一嚼,却连声“呸!”“呸!”,吐了出来,皱紧了眉头:“这么苦!”

阿凝看了看他手中剩下的莲子,笑道:“莲心未去,当然苦啦!”剔去莲子,递给他,“去了莲心,才会甜的,你尝尝。”

莲心未去,自是苦。谁知多少不经意间的话,竟会一语成谶。

彭祖接过放进口中,却是呆呆的:“嗯,果然是甜的。”

“甜什么甜!”闻声过来的刘贺敲他,嘲笑,“平时在家里让人侍候惯了,连吃莲子要去莲心都不知道!”

刘病已也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点头。

张彭祖回过神来,明白丢人了,微微红了脸:“我现在知道了还不成?”

刘贺知道方才阿凝剔了个莲心肯定又让彭祖这小子会错了意,他也不理解彭祖怎么就不明白,今天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霍成君吃了带着莲心的莲子,阿凝也会顺手替她剔个莲心告诉她莲子要这么吃,这样的好,不是对他张彭祖一人。他瞧着,阿凝甚至未觉得彭祖对自己有什么心意,就算觉出来了些,那也是当做小孩子玩闹的。

可是彭祖不知啊,傻呵呵的,只有靠刘贺不断地打击给他拉回来了。

想到这里,刘贺拍了拍刘病已:“病已啊,我这回一走,你可要看着点彭祖啊,阿凝不是良配。”

刘病已郑重点头,让刘贺觉得这个侄儿十分乖巧,可他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乖巧:“你别做昌邑王了,闲心王更适合你。”

问起金赏他们怎么不去淋池赏那最后一拢低光荷,霍成君笑道:“是我听闻府中侍御说起此处风光无限,虽在长安城外,却似隐于郊野,别有一番天地,本想独赏,却被六姐发现了,要与我同来。”她笑问刘贺:“那昌邑王怎么也寻到此处?”

“未曾想到霍姑娘生于大将军府行走于宫中,却有这般闲情逸致,特意探访这里。”刘病已接过话,笑嘻嘻看着刘贺,“昌邑王就是纯粹爱胡闹,爱玩,你要问他,他才没那般高雅。”

霍成君没想到刘病已会接自己的话,心中一跳,刚想说些什么,刘贺已是捶胸顿足:“本王不慎呀,竟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有美一人,最擅长说笑逗趣和稀泥。

这一日总算玩得开心,待众人都下船往大路上走时,金赏刻意落在了后面,拽住了阿凝:“陆姑娘,陛下今日是何种情状你可知道?”

阿凝说:“金侍中是以何种身份质问我?”

“我······”

金赏竟一时语塞,不由得更为不喜眼前这个女子,却听得她轻轻笑了,低了头,让人看不清她表情:“他不会让我陪着他的,而我也没有资格与身份去陪着他。”

阿凝紧握着双手,复又松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也没回头看金赏一眼,径自跟上了走在前方的众人。

刘贺知道金赏惹了阿凝心中不爽,回去才一直赔笑,委屈自己寻得的好地方,怎么他们也知道。

“子玉,秺侯对······对陛下······”

阿凝心中疑虑,瞧着没人注意了,悄悄问刘贺,哪知还没说完就被刘贺打断:“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还没说完······”阿凝看着他笑,“还是说,你看出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刘贺叹了口气,难得正经,“金赏哥哥和他弟弟金建自幼长在宫中,与陛下是一同长大,甚至一同卧起,金赏哥哥的性子稳些,又跟陛下更为亲厚,他们的感情,说是兄弟也不为过,他自然就十分关心陛下啦。”

见阿凝转了身,没有再继续追问,刘贺微微松了口气。

长安到底不是刘贺和清猗的久留之地,刘贺临走之时言道,但愿日后每每来长安,诸君都在。

日子终究趋于平淡,一天天地过着,病已还是勤勉于学,得空便和彭祖跟王奉光他们斗鸡走马,游遍长安内外,只是身边那个经常跟着他的小姑娘不在了——平君的父母说她终归是订了亲的,再总跟着病已,来往过密总是不好。

终于有一日,刘病已一身泥尘地回来,脸颊上还有淤青,阿凝正好从淳于非的药庐里回来,淳于非与旧人有约,去了趟泰山,才回来没几日,她还没好好堂前尽孝,又被赶了回来,一见他这幅样子,皱眉:“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病已一语不发,手沾了水使劲地抹着脸。

张彭祖道:“那欧侯家的小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平君心里惦着病已,今日病已才从王奉光家出来就被那小子带着人一通打,要不是王姑娘给他送东西追了出来瞧见了叫了家里人,等我赶到他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了!”

阿凝刚想问这些人不知道病已身份么,又想到知道不知道又如何,以他如今的身份,谁会将这一个祖上冤名还未洗清的落魄宗室放在眼里,话到嘴边只好改成了:“病已,这件事你且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刘病已不明白她的意思,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冷冷的:“平君万不能嫁这种人!”

阿凝头痛,这几日传言说上月春节过后,泰山有大石头自己立了起来,上林苑中又有已经枯死的柳树重新长出新叶,有虫食树叶成文字“公孙病已立”。从前看到此处时,只道是宣帝即位之后时人为拍马屁而捏造的神迹之说,没想到竟是真的。好在现今这些人只将这句话解说为一个姓公孙的人,并没有人想到病已身上,可便是如此,如今病已也应该小心着些,哪能如此胡闹。

不过这件事过后,病已也没再提起,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阿凝稍稍放了心,心里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似乎总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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