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杰把书房门关上,柳豪城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并不奇怪。
柳杰让柳豪城坐好,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想我柳家甚少和江湖有来往,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得而知,所闻之事大都是过往之客传来的,我们也是一听了之,并不参与其中,不张扬不耍手段,安安分分做事,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但事实并不如我们所愿,我不犯人,却偏偏却被人犯,想置身事外,终究是一厢情愿罢了。”言至此,停了一下,看着柳豪城,“城儿,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一直没和你说说黑衣人的事,其实,我最近在查着一件事,也许和黑衣人有着某种联系。”
柳豪城忙问:“什么事?您知道这黑衣人的身份?”
柳杰凝视着柳豪城,加重了语气沉沉地说道:“你可知天宏帮?”
“什么?天宏帮?”柳豪城一惊,“听四叔说,天宏帮是这十几年来势力才逐渐强大,但名声并不太好,不是名门正派,黑白两道都有他们的人,有时犯了事,连官府也奈何不了。可我们柳家庄与天宏帮是井水不犯河水,一向并无往来,爹爹要查天宏帮什么呢?”
柳杰说道:“我们柳家在江南一带的生意还算好,但凡较大的城里分别都开有酒楼,钱庄,长生库(典库)。唯独宝应县稍微冷清,只开了一间长生库,上个月宝应县正通长生库的李掌柜来信,说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三四十岁的模样,十分瘦弱,脸上还有几道伤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要典当一个盒子,并说要一年多才赎回,李掌柜见盒子并不值几个钱,不想收下,但这个客人说不了几句,也不管李掌柜答不答应,放下盒子就走了,李掌柜只得将盒子收下。谁知刚过了四天,一个蒙面黑衣人夜探长生库,和路上杀你的黑衣人一样,这人的左臂上系有根细绳,可混乱中没人看清是什么颜色,他伤了我们的几个伙计,把店里翻了个遍,值钱的东西并没有丢失,唯独这盒子就被他拿走了。”
“店里有个伙计机灵,悄悄跟在黑衣人身后,只见他将盒子交给了一个青年公子,口称他为少帮主。只听那青年公子不屑道:‘拿到此盒,我也不必再理会这种无聊之事了。就这破盒子,哼,随便派个人夺了就是了,还要我亲自跟来,都不知爹爹担心些什么。天宏帮还怕了这盒子不成?’黑衣人道:‘帮主担忧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少帮主还是听从帮主的话为好。’说话间,青年公子把盒子打开,只看了几眼,便变了脸色,忙将盒子收好,二人也不再说话,匆匆离开。因此我想,他应该是天宏帮的少帮主韦翔,如果真是他,我觉得这盒子里应该装有天宏帮想要的东西。所以,黑衣人也应该是天宏帮的人。”
“我明白了。“柳豪城恍然大悟,“原来,六叔和八叔是为了此事去了宝应县。”
柳杰点点头:“是的。”
柳豪城摸摸脑袋,一脸茫然:“听说天宏帮的帮主父子很少出面处理帮中之事,这盒子到底有什么玄机,会让天龙帮的少帮主亲自出马?李掌柜有说没有?”
柳杰用手捋了捋下颚的一缕胡子,愁眉道:“问题就出在那盒子上,李掌柜来信时说到,但凡来店里当的东西,只有他才能打开翻看,其他伙计是不能随便翻看的,当他打开盒子时,发现了一个隐藏了十六年的秘密,此秘密让他极为震惊,可以说得上惊天动地,事关重大,便亲自放好锁好。为了不让他人知道,所来之信没有说明。可惜那时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一时不能亲自前往宝应县,所以我思前想后,派了金教头和吴教头去宝应县让李掌柜再修书一封带回,但我没有告诉他们李掌柜发现秘密的事情。按理说金教头和吴教头去宝应县已有快半个月了,早应该回来了,不知为何,至今仍杳无音信。我真担心会出什么事来。”
柳豪城听得柳杰的一番话语,又惊又忧:“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会是什么呢?那定和天宏帮有关系了,不然他们不会千方百计来偷取这盒子。”停了一下,脸上又是一阵的困惑,“如果我在路上碰到的黑衣人是天宏帮的,为什么要杀我呢?是要报正通长生库收下那盒子的仇吗?还是那秘密和我们柳家庄也有着关联呢?可是不应该啊,他们怎么知道我去了滁州?”
“唔。”柳杰点点头,同意柳豪城的说法。
柳豪城道:“爹爹,你刚病好,不如让我代你去一趟宝应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杰原本只是想和柳豪城说一下而已,因为在他心里,只有柳豪城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人,儿子柳豪天,不让他头痛就算不错了,现在没想到柳豪城刚回来,就主动请缨去宝应县,闻言拉住柳豪城的手,眼睛深沉地看着柳豪城,眼中闪动着泪光,道:“你虽是我的养子,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总在为父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来为为父分担。你弟弟和你一起长大,无论人品上或是对事用心,对亲人朋友上却是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
柳豪城道:“爹爹如此说就见外了,外人看我们是养父子的关系,可我知道,爹爹待我,就是亲爹也不过如此了。事不宜迟,那我立即动身了。”
“慢着,让张教头跟你一起去,张教头做事精明,路上好有个照应,待有必要时,你也可向他吐露实情,他,我是比较信得过的。你们也不必特意跟旁人说起去宝应县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柳杰忙道,“另外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只见柳杰神情严肃,小心翼翼地从墙壁的暗匣里取出一本泛黄的书,“我们柳家几代为商贾,江湖之事很少过问,江湖上的朋友能来柳家庄帮忙,说到底还不是江湖上的朋友给为父个面子。你大概不知道,你祖上原本是一位朝廷的武官,跟太祖皇帝一齐打下这江山,在沙场上使得一把大钢刀,教敌人闻风丧胆,杀敌无数,建立了许多赫赫战功。”话说至此,柳杰脸上十分亢奋,充满着崇拜之态。
“自太祖皇帝一统天下,杯酒释兵权后,你的祖上便卸甲归田,长柄的钢刀自然用不上派场,所以,他老人家将长柄改成短柄,创出今时今日的柳家刀刀法,一个是可以强身健体,另外一个就是不让他老人家的武学失传,一代传一代,如今到我是第三代了,我们柳家刀看起来虽是粗糙,其实是为父愚钝,仍有些招数为父还找不到要领,不能很好将柳家刀完全发挥出来,心中有愧于祖先。”与此同时,柳杰脸上掠过一丝愁云,继续说道:“唉,你弟弟不成器,从小他的心思就不在正道之上,我实在不放心他,要把柳家刀全部刀法教给他,只怕他出去闯祸,辱没了咱柳家的声誉,所以,我只能让他好好念书,经营柳家的生意,谁知他一天到晚只顾玩乐,我也不知训过他多少回了,可背着我,又故态重萌,阳奉阴违,实在让我伤透了脑筋。”
“爹,您就不要责怪天弟了,他只是年幼贪玩罢了,待再长些,会懂得爹的苦心的。”柳豪城安慰道,心里却想起刚才那两个小厮的对话,一阵揪心。
“唉,不说他了。如今,爹把柳家刀的刀谱授予你,你要勤加练习,继承好咱们柳家老祖宗的刀法,等以后你弟弟性子好转了,你再看要不要传与他。”道罢,柳杰将刀谱递到柳豪城面前。
柳豪城没料到柳杰会有此意思,不由得向后一退,双手不停地摇摆,惊慌失措:“别,爹,您不要这样。孩儿从小就得到爹爹的抚养和教导,爹爹对我恩重如山,城儿在心里感,马上想到的便是大哥,我呀,要向哥哥学学才对。爹找大哥所为何事?可以对我说说吗?”
柳豪城不好意思道:“天弟别开玩笑了。在笑你大哥呢。爹找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见两位叔叔还没回,叫我去宝应县看看。”
柳豪天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说道:“原来是这事,爹也是的,找个人去不就行了,大哥刚回来,还没休息,又要风尘仆仆外出。那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等我去收拾收拾,叫上四叔,今天就动身了。”柳豪城说道。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妨碍大哥了,大哥请。”柳豪天回复了笑容,侧身让出道来。
柳豪城点点头,从柳豪天身边走过去。柳豪天回身看着柳豪城的背影,双唇紧紧地抿了抿,眼中露出一线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