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红叶冷漠的话语一出,啪嗒一声,奚若身旁站着的赵荌儿手中的药碗突然掉落在了地面,药汤洒了一地。而奚若却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赵荌儿,眼泪夺眶而出,手中的红叶书签被揉得褶皱不堪。
“不!你骗人!你骗人!”奚若突然哭了起来,将手中的书签扔了出去打向卿红叶,却半空中一颤一颤地飘落,最后跌入那暗流溪中,随着溪水流到府外。
奚若提起了裙角往一边跑去,而赵荌儿却还愣怔在哪儿,更加无言无语。
而后,未等到卿红叶开口,赵荌儿率先道:“先生,您这样未免有些过了。小姐是真的喜欢你的。”
转身,卿红叶一脸抱歉的神色,轻声道:“我不可能跟若儿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可是你这样,小姐还那么未经世事,如果她想不开的话……”
“荌儿,好好待你们家小姐。”说完,卿红叶转身离开,留给了赵荌儿一个最后的背影。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年少的奚若会一气之下将赵荌儿赶出了将军府,更加没有料到赵荌儿会被胁迫卖到青、楼,而后为了清白从青、楼阁楼之上一跃而下……那一切的一切,只因卿红叶的一句话,却在奚若的心中,划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
此刻,倔强地站在卿红叶面前的若兮,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奚若。
血红的重瞳诡异而妖娆,却带着一股逼人三分的冷漠气势。
这个奚若,更像是……那个拿着长剑站在谷口迎风而歌的女人。
卿红叶眼神之中有些落寞,将袖中的一瓶药丸放到了若兮扶着的那块黑石上,道:“你始终是我的病人,这是作为大夫的我给你的药,三日一丸,如若病发当即服药。”说完,卿红叶没有任何犹豫和不舍地转身准备离开。
“谁是歌儿?”一个淡漠得如同陌生人的声音传来,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卿红叶震惊地回首,可是若兮那双血红的重瞳却让他不得不别开了双眼,没有任何词句可以回答给她。
“谁是歌儿!”再一次地问话,若兮就似是笃定了卿红叶必定会知道那神秘的“歌儿”是何人一般,笃定地道:“牧宥溪说过,曾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五个人。他,南宫紫玉,还有那个他躲着的女人。如此看来还有如今出现在这温泉旁的你,最后一个……便是那个‘歌儿’对不对?”
沉默,卿红叶始终选择沉默来逃避一切问题。
可是,若兮却并不放过,如今再不弄清楚,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机会再问。
“那个‘歌儿’,也有重瞳,背后也有胎记……她是南宫紫玉一直寻找的女人。”夜色中,若兮的血色重瞳有一些骇人,有一些可怖,可是却没有她的话语更加让卿红叶内心纠结一片。
“我跟那个‘歌儿’,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的脑海中时而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景象?为什么我时常会听见一些幻听看见一些幻像?你是我的大夫,五年前我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可是三年前你为我医治之后仅仅过了两年的时间,我这种幻听幻觉的频率却越来越高……卿红叶,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终于,卿红叶开口道:“大夫也有医治不了的病,即使是天医世家也不会将任何病况了解得十分透彻。你……应该只是心病,因为心中压抑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幻听幻象。安稳、平淡地生活,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过,这种现象自然会好起来。”
“那,谁是歌儿?”若兮再次回到了这个问题,却让卿红叶再次沉默。
“既然你说这是心病,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歌儿’,那么请你告诉我,谁是歌儿?难道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告诉我,谁是歌儿!?”若兮迈进了一步,那双血色的重瞳便离卿红叶更近,可是,如此的逼问却仍然无法让卿红叶开口。
“我跟她有一样的重瞳,有一样的胎记,我莫名其妙地在梦里见到她,我莫名其妙地听到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可是你却告诉我我这是心病?!”若兮讥讽般地冷笑着,“那好,我告诉你,我的心病不仅仅有这个‘歌儿’,还有我爹,有奚氏一族,有宝儿,有荌儿,还有你!卿红叶!”
突然,一口腥气从心肺之处直蹿上喉头!若兮一口鲜血喷将了出来!
“奚若!”卿红叶低叫,可是,若兮却在他面前倔强地站立着,不让他靠近分毫。摇摇欲坠的身体只能够撑着旁边的石块。
此刻的她是多么的恨自己这懦弱的身体!
然而,没有等她坚持多久,一股真气从背后涌动直冲头部!若兮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厥了下去,却没有等到卿红叶上前扶住,一袭紫衣瞬乎便将其揽入了怀中!
卿红叶心中一冷,没有回头,没有转身,却已经感觉到了周身逼人的冰冷气息与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杀意。
“卿红叶,好久不见。”南宫紫玉怀抱着晕厥的若兮,故作温柔地轻轻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唇角一抹冰冷的笑意,“看来只要注意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就必定会发现你的行踪,你还真是在乎她……”
“南宫,放开她!”
倏忽地站了起来,南宫紫玉仍然搂着若兮,夜色中,一紫一青对立着。原本明亮的皓月此刻却终于被厚厚的云层飘了过来给挡住了,石林外寒风涌动,这酝酿已久的暴风雪终于要来临了。那栓在石林外的白色马匹刨了两下那被裘绒包裹的金蹄,长嘶一声挣断了绳子,往来路奔去。
商南国的帐篷区内,商珏紧紧地将手掌握紧,不知不觉间竟然将那大拇指上戴着的血玉扳指给捏碎掉了。
跪在帐篷内的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均是惭愧地低着头,为首的那个甚至整个身体都压在地上了。
“皇上!微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侯公公是看着商珏长大的,可是却也从未见过商珏发这么大脾气,连忙道:“哎哟!还责罚什么呀!你们这些人还不赶快去把人给皇上找回来!要是若先生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畏惧地抬头,却看见商珏一脸青色,沉着气道:“你们立马扩大搜寻范围,此事暂时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务必将人找回来!”
“是!皇上!”
同时,帘子外面有人恭敬地下跪,商珏淡淡道:“进来。”
眨眼的一瞬间,另外两个也是穿着黑色衣服可是肩上却系着血红色丝带的男子如同风一般立马到了商珏面前,半跪着禀报道:“皇上,他策马往北狂奔而去。我等跟踪到一片石林后便失去了他的行踪。”
“什么石林?”
“距离帐篷区大约二十里地处的一个低谷地带。”
“他被人带走的那次也是在那儿失踪的?”
“是!那里全是黑色山石,看样子不是天然形成的,而且还以八卦阵行摆放。上次属下尝试着进去,却找不到去路只得退出。”
商珏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心紧紧地皱着。
门帘外,又一声“禀报”打断了所有思绪。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侍卫恭敬地跪在门帘处,道:“皇上,跟若先生一起失踪的那匹白马自己回来了!”
石林外寒风涌动,暴风雪说来就来。狂风夹杂着暴雪猛烈地袭击而来,整个溪风原上漆黑一片,只能够听得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大朵大朵雪花堆积的声音。然而,石林内的温泉湖处却温热湿润,泉眼突突地往外冒着热气腾腾的地下水,水蒸气氤氲着在场的三人。
南宫紫玉的手仍然轻柔地放在若兮的脸上,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她?!”
卿红叶双手捏紧,却别开了脸去,“她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关系,你放了她。”
“没有关系?那歌儿呢?你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南宫紫玉那狭长的双眸有些嗜血般的狂冷,“把我的歌儿还给我,我就把这个女人还给你!”说着,南宫紫玉那只有力的右手突然掐住了若兮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卡了起来!
“你住手!”卿红叶低吼道:“你不可以伤害她!”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可以伤害她?”南宫紫玉那只索命的手死死地扣住了若兮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拧,此后若兮便再也睁不开眼了,“我南宫紫玉要人二更死,他便留不过三更!”
“她体内流的是跟长歌一样的血!”卿红叶突然吼道:“她是长歌的妹妹!亲妹妹!你姑姑南宫萱楚的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