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挖渠的民工,一下子全都不见了,挖得初具规模的河床也不见了,这样的事,不能不引起各方的注意。这个地方大华有两个随从,男的叫米书兰,女的叫娜塔亚,听闻此事后,去找娜娜。
娜娜带着小安妮正住在一户农家。那家破烂不堪的土坯房子,年事既高且又“体弱多病”,病病歪歪、侧侧棱棱就要爬架了。可其实在是可怜这个出了它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东西地赤贫如洗的人家,便拼命地坚持着不忍撇下他们而去。有了它,遮风挡雨地总还有个猫脑袋的地方——尽管四下透风地外面刮大风屋里刮小风,八方漏雨地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千疮百孔地到处无不透着风,无不漏着雨,可它还是咬着牙坚强地坚持着。令它更加忧心的是,要是哪一天自己实在坚持不住了,把这一家可怜的穷苦人拍到身下怎么办——它就这样战战兢兢既担心又忧心地坚持着。
家里的老两口,生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出去挖渠了,留下女儿在家照顾父母。两个老人都年高体弱,百病缠身,满头的白发霜染了家徒四壁地光秃秃的屋子,也霜染了娜娜的心情。女儿叫做阿西亚,长得肌白如雪,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总是闪啊闪地。任何东西只要是进去了,都会变得纯净如新,不再肮脏污秽——她的心灵一尘不染地就像高山上的白雪那样纯洁。她与娜娜年纪相仿,两个人甚是谈得来。
娜塔亚找到了娜娜,和其说明了情况。娜娜吃惊不小,不敢让阿西亚知道,因为她的四个哥哥都在那个工地上干活。便跟着娜塔亚偷偷地来到民工们挖渠的地方,明亮的阳光下,一片浩瀚的沙海,细波粼粼,巨浪腾腾,望也望不到边。
娜娜叫娜塔亚守在外面,她运用地行之术,钻到了沙海的下底层。搜查的结果是,下面掩埋了足足几万具劳工的尸骨。娜娜不忍再看,心情极其复杂地返回了地面,与娜塔亚讲述了下面的情况。
娜塔亚说:“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头,那么多人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就要挖好的合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想必这事一定与那沙鬼有关联。”娜娜点点头,也觉得沙魔逃不了干系。
两个一边往回返,一边分析着事情。望见不远处的沙丘上,好像有个东西在里面拱泅拱泅地蠕蠕游动。娜娜飞了过去,随着那条沙线贴地而行,轻舒玉臂,巧施纤手,从沙中揪出一只大蜥蜴来。那蜥蜴见被人揪出地面,甚是恼火,身子一挺,长大了好几倍,不管谁是谁地回头就咬。
娜娜见其一下子长大,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心想这在草地上生活的东西,怎么跑到沙漠中来了。正在她惊疑之际,那东西已经凌空扑了过来。娜娜知道其是成了精的,便不躲不闪地任其来嚣张。就在大蜥蜴距娜娜还有二三米远的时候,其头上十二颗星的皇冠,光芒一闪。那货惨叫了一声,翻卷着身子跌落在地上。娜塔亚飞过去敢要擒拿,不想其把身子一滚,钻到了地下,转眼不见了影子。
蜥精受了委屈,回去向地鬼诉苦,魔头大脑袋一摇,来了脾气,带着妖女来会娜娜。
娜娜和娜塔亚正往回返,听后面大呼小叫地有喊声,双双停下来脚步。鬼头带着蜥精赶了上来,翻愣着那张紫黑色脸上唯一的白眼仁,把架在又粗又矮地五短身材上的大脑袋一摇,怒气冲冲地指着娜娜大叫道:“这一项我并没有与你等过不去,为什么偏偏跑来与我过不去呢?”
娜娜望着鬼头边上的妖女,心想肯定是刚才的那个蜥怪无疑了。便款款地向前走了几步,冲着地鬼正色道:“我听说这里近来被埋了数以万计的劳工,就过来看看,不想遇到了你身边的这位。”讲到此处,话锋一转,“这样的大手笔,不会是你行凶作恶的杰作吧?”
此事虽然与地鬼八竿子拨浪不着地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这东西性如烈火,骄横惯了地不习惯娜娜如此这般地来问。觉得自尊心有些受损地来了犟劲,把脖子一颈,大脑袋摇着,毫不在乎地主动往身上揽事,大声叫嚷道:“这事就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娜娜万没想到,这鬼头敢作敢当地如此这般痛快地就承认了自己的滔天罪行,说道:“杀人的就得偿命,欠债的就得还钱。你做了如此罪大恶极之事,法炉早已为你点燃,地狱也早已向你敞开,就等着上帝愤怒的大火把你烧尽吧!”说完,与娜塔亚一起来擒地鬼。
鬼头明知大华不在场地就娜娜两人,也不胆怯。从怀中取出他的法宝,手中一晃使其变大,足有两米多长,抢步上来就砍,双方一对一地战到一处。
地魔把其手中的斧子舞得风雨不透,滚光映日,带动着黄沙昏昏漠漠地漫天飞舞。娜娜手中虽然没有法器,但头上的金冠光芒耀眼,万物不侵,就算这鬼头本事通天的再大,也丝毫地奈何不了她。
鬼头见娜娜有金冠护体,根本白费力气地伤她半个毫毛不着,便撇下娜娜去追砍娜塔亚。娜塔亚法力与蜥精旗鼓相当,见地鬼奔自己而来,不敢去迎,向下败走。地魔见娜娜在身后来赶,情急之下,把斧子抛出,变成千千万万个,一股脑向娜塔亚砍去。
眼看娜塔亚有生命之危,娜娜不待多想,急忙也抛出自己的金冠。只见那物在斧山斧海中直线地飞去,吓得那些东西纷纷避让,闪出一条安全的通道,从而救了娜塔亚一命。
地魔见取娜娜不下,怕时间久了引得大华出现,忙虚晃几斧,带着妖女钻到地下去了。
娜娜把阿西亚的四个兄长,都在工地上挖渠的事讲与了娜塔亚,叮嘱她定要守口如瓶,不可向任何人提起。于是两个就地分手,她回到阿西亚家,命娜塔亚去给大华通信,让其火速过来擒魔。
大华因无事所做,还带着出洞蟒,翻江龙等在植树种草。望着奔腾东去的黄河水,及两岸青葱翠绿的林木,深深地陶醉在这画一样的山河之中。正当此时,忠义狗带着娜塔亚来到,讲了地鬼作恶埋人之事,及与娜娜打斗的整个经过。大华听得全身直哆嗦,心想如此胆大包天地无端作恶,不除不行。便把嘟嘟羊,乖乖兔,出洞蟒,翻江龙等召集起来,随着娜塔亚一道来到了沙鬼的家乡。
大华望见阿西亚的家如此境况,甚是不忍,从钱袋中取出部分金银,交到其手上,让她改变一下家中环境。
阿西亚见娜娜来了这许多的朋友,男女各异,胖瘦不一。特别是大华,年纪轻轻,英俊不凡,黑眼睛黄皮肤地异域打扮。手里拿着一根铁杖,且有个小男孩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后背上背了个小箱子。于是,心头的春水反了浆,汩汩地往外直渗。
阿西亚被大华深深地吸引住了,她从小到大足不出户,唯一接触到的异性,就是自己的几个兄长,眼下还都不在身边。大华这一来,撞开了她少女情感的大门,便无微不至地关心起来。
高米尔一心盼望着地魔有所作为,好把大华他们引过来,给那沙鬼点苦头吃吃。到时好为自己孩子报仇,好为自己出气。可人家得到了甜头,躲在地下偷偷地乐着不露头,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地心想,你要是得到了好处,为什么不高高兴兴地疯狂一把呢?你若是没有得到好处,为什么不愤愤怒怒地恼恨一下呢?便又偷偷地来到了沙鬼的家乡,钻到地下踅摸起地鬼来。发现其有吃有喝,悠哉悠哉地乐不思蜀了,心想真有你的,我看你美滋美味地还能到几时?
高米尔不允许地鬼就这样消消停停地过下去的,那样就离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地越来越远了。他又跑到了沙鬼的家中,鼓唇弄舌,极尽挑拨能事地对他说:“就在上两天,我从道友这里走的时候,不巧遇到了地爬子那鬼。他对我讲,你家乡地下有他想要的东西——是让他吃了喝了就有力气的黑色神油与黑色金子。”见沙魔毫无反应,眨巴着小眼睛地又道,“你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只是有那么一点交情罢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思想斗争了许久,心想不能不告诉你。如果鬼头把这里地下的东西全都吃光了喝尽了,一点支着东西都不存在了,把上面的沙子全都陷到了下面去了该怎么办?到时你就不必要费劲巴力地去阻止别人挖渠了,恐怕到处都要被海水泡上了……”他耸人听闻的一番言语,说得沙魔楞摸楞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心里也觉得挺悬乎的。
高米尔的这番话被蝎精听了去,着急起来,对沙魔说:“愿不得上次无缘无故地来访,我与蜥妹交谈,她总是闪烁其词的,原来心里却藏着这样的鬼主意。”
高米尔的鬼火已经点燃,觉得不够旺,便随声附和地猛力煽起阴风来:“我觉得地道友这样做有些不妥,哪能剃头挑子只够自己一头,连他人死活都不管了呢?做事总得前思后想地多站在他人的角度去考虑考虑,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地多为别人想一想,像这种只顾自身的利益而不考虑他人感受的做法,是极为自私的!如此损人利己的行径是极为可耻的!可能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说完,用小狐狸眼睛偷偷地溜着沙鬼,看他脸色阴沉下来,肌肉有些颤动,便又乘间投隙地说:“其实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一点的屁事都沾不着。既没捞到人家的半点好处,也没得到人家的一分钱利息的。”他望了一眼沙鬼,又扫了一下蝎精,“你们说说看,说说看,我这到底图的是个什么?岂不是交下了一个,与此同时又得罪了一个吗?这是不是吃多了没啥事闲的呢?想来,这样的蠢事,除了我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去干了。”接着他把眼睛一翻,明显来了很大的气愤,好像为了老朋老友,粉身碎骨都不在乎的样子,“管它那一套呢?谁让我总是看不惯有些人不地道地专门以邻为壑的做法了呢?谁让我看到损害他人的利益为自己捞取好处的事就气不公了呢?谁让我是个行事光明磊落正直的人了呢?”连摇头带叹息地一副正直中带着恼怒的神情。
没等沙魔和蝎精有什么反应,只听得高米尔往下又说:“我不怕你们对谁讲,也不怕你们对谁说,事情只要我说出口了,就不怕他谁是谁地哪个是哪个。看不惯的事情,为何左胳肢窝夹着、右胳肢窝掖着地不敢往出讲呢?为何要虚虚伪伪、谁也不敢得罪地戴着面具做人呢?窝不窝囊啊?累不累啊?率真一些好不好?坦诚一些行不行?你能少块骨头,还是能掉块肉啊?他做贼心虚地又能把你怎么着呢?”魔鬼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地一通慷慨陈词,着实让两个鬼头感动非常,都为交了他这样一个率真、正直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蝎精立马上来安慰高米尔:“这事现在已经非常明朗了,实实在在地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即便道友不与我们讲上面的道理,几岁的孩子也能想得明白,真是谢谢高道友了。”她无限感激地望着高米尔,“不过请你放心,我和沙道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是烂在肚子里,我们也不会与任何人顺嘴跑大车地胡乱讲的。”
魔鬼见蝎精表了态,抬脸望着沙魔。鬼头也千恩万谢地再三保证,便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在了肚子里。他两面三刀、里挑外撅地搞了这件事,怕双方通光后,自己在任何一方都没有了立足的地方。其实他就是做婊的子的一个典型案例,要不露声色、一点痕迹不留地去从事这一行当。每一次完事后,要把屁股檫得干干净净地,并把裤子提得板板整整,穿得好好地,然后背过不红不白、可以光明正大面对任何一切的脸,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让人主动并心甘情愿地为他立牌坊——这就是高米尔,这就是魔鬼——一个十足的婊的子。
魔鬼告别了沙魔,屁股颠着地行了一段路后,又偷偷地崴了回来,躲在一边瞭高看热闹。心想这蝎精不禁挑拨,只是轻轻地捅咕了一下,她就跳出来要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