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米尔满心欢喜地认为,大华与海鬼之间的争斗,会你死我活,永无止境地进行下去。可不知什么原因,双方只见了一仗,就偃旗息鼓地再也没有动静了。正在火急火燎地急切盼望着,手下传来消息,说他的几个孩子,被大华他们揪出来给办了。
在魔鬼的心里,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抓他孩子这样的事,无法无天地事先也不与他打个招呼,那还了得?他不会亲自抛头露面地和大华搞正面冲突,要利用一下身边的人,把这个“光荣”的事情礼让出去。他想让那里的大地颤抖一下,让那里的人脑袋撞地,四脚朝天,于是便奔地魔的家乡而来。
高米尔在鬼头家乡的地下,发现了那货。魔头正在到处翻找东西吃,只见他找到了一种黑色的油就喝,翻着了一种黑色的石块就啃。
高米尔贴贴糊糊地凑了上去,问道:“道友吃喝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鬼头满脸油渍麻花地回头来看,见是高米尔,把头摇了一下,粗声大气地回道:“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是吃了这两样东西,便精神百倍地全身都是力气,使都使不完。”话到此处,瞪着整张脸上唯一见白的两只眼珠子,冲着魔鬼叹着气地吧嗒了两下嘴,神情甚是沮丧地又说:“当初选择住在此地,就是看好了有这两样东西的存在。这些年来,又吃又喝地几乎都被我划拉光了,想来不找个新家是不行的了……”
高米尔眼珠子转动着涮楞了两下,又往前凑乎了凑乎,神秘兮兮地对地鬼道:“这东西到处都是,道友又担的哪门子心呢?”他停下不讲了,看着地魔,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提高了声音,尖声尖气尖溜溜地又道:“我知道就有那么个地方,你想要的这两样东西极多,吃不尽喝不完的,难道道友就没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地魔听了,眼睛唰唰直闪,自觉不自觉地亮了起来,他急忙扯住魔鬼的袖子,忙不迭地催问。高米尔眨巴了两下黄黄的狐狸眼睛,用手往西一指:“离此地不远,就隔着一道海峡。那里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不像道友住的这个地方,就像个睾丸的蛋蛋一样。就算是整个地下都蓄满了、填平了你想要的那两种东西,又能有多少呢?”
地魔想想也是,自己何必死心眼地就指着这一课歪脖子树呢?便随着高米尔跨过一条海峡,来到了大华的家乡。两个鬼头钻来钻去地到处翻找,累得通身是汗,骨软筋酥,也没见到那两样东西的半点影子。
地鬼有点灰心,摇头晃脑地对高米尔道:“这个地方没有那两样东西,道友可能事多记糊涂了。”他翻着白眼仁,“我看还是到其他的地方去找找吧!”
高米尔怎么会答应?自己美妙高超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呢,便给鬼头打气出主意:“道友好生没有耐心,性子这么急,哪能吃到可口的热豆腐呢?成功与失败往往就差一步——没有信心和毅力,万事都是空的。”他瞪着黄眼珠,说教式地鼓动起来,“可话又说回来,像我们这样的翻找,又费时又费力地,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中奖啊?道友现成的法宝为何不用它一下?我们就算翻找十天,也不顶你劈上一斧子的——每到一地,有没有那两样东西,一下子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高米尔的话点醒了地魔,他用手一拍自己的黑脑门:“道友不说,。ET有这省时省力的家伙不用,还傻瓜一样地东翻西找,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话完,就从腰间摸出来那把斧子,手中一晃把其变大。自己同时也变大了身躯,双手高高地把斧子举起,看好一地,歪着头、斜着眼睛就要往下劈。
高米尔慌慌张张地摆手说:“道友慢来!”
地魔翻着白眼仁斜楞着他:“又怎么了?”他不知魔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米尔打马虎眼,显得有些怯怯地道:“道友的法宝以前我是见识过的,非常的不一般,这一斧子下去肯定山崩地裂。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害怕。”他歪着身子,斜探着头,咧着嘴,龇着牙,觑觑着眼睛,好像不敢接近地要躲要藏的样子。
地魔觉得挺好笑,心想高米尔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便说:“既然这样,那该如何是好呢?”
魔鬼摇着小脑袋,做出不敢正视那闪闪放光斧子的样子:“不如这样,我先躲开,然后你再劈来。就是一会的功夫,一会的功夫,你看好不好?”
地魔笑着点点头,并大声地说道:“好,好,好,就依了你!”
魔鬼离开了地鬼,一刻也没有停着,以最快的速度,把就近的孩子们都划搂了起来,又送出老远去,再转回身来喜滋滋地观赏鬼头劈地的精彩表演。
地魔的斧子每每劈出一下,都会地动山摇,江河翻滚。而每劈一下,他都会黑着脸、亟不可待地向那劈开的口子望上一眼——见岩浆翻涌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次次失望地一次次恼怒着劈下去。
大华带着出洞蟒,嘟嘟羊,乖乖兔,翻江龙等正在河边上栽树种草,感到山摇摇地颤颤。知道不好,忙带着几个一路寻来,瞧见地鬼举着斧子,黑着脸迎面而来。见其望见一座大山把斧子抛了出去,大华不待多想,忙把法杖也抛了出去,正好搪在那斧子的下面。两件法器相碰,只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把那斧子搕飞了回去。地鬼耳朵嗡嗡直响,忙瞪着眼睛来看,早被大华几个围在了中心。
大华用法杖指着地鬼,厉声喝问:“你为何无缘无故地在这里劈山砍地,搞得鸟飞兽走,虾惊鱼跳,到处屋毁人亡的?”
地魔本来就性如烈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憋气窝火。如今让大华等围住,便更加地怒气冲天。虎着脸一跳多高,举着斧子,连气带怒地鼓鼓着腮帮子,向大华扑过来。毕竟他人单力孤,战了一晌,难敌四手。飞出斧子,化成千千万万个,趁机钻到地下逃去。
大华也钻到地下,紧紧地跟住。鬼头惶恐之余,回头又是两斧子。大华考虑到天下的苍生,不忍心让更多的生灵受难,便放鬼头去了。回到地面,组织人手救灾。
魔鬼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自己就是略微施了一个小计,地鬼便极其随从地为他解了心头的仇恨。心想看是你的手段狠,还是我的手段狠?看是你的手段毒辣,还是我的手段毒辣?今后要是再有人碰我的孩子,就得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就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高米尔怕被大华他们发现,不敢停留过久,脚底下抹上了油,早早地溜了。他喜悦着心情,好好地往地鬼家里赶,想看看鬼头还有什么打算。路过海峡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脸狼和海魔来,心里的恨意又起。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得去看看这对狗男女,瞧瞧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像苍蝇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谁也离不开谁了?怀着愤怒的揣测,怀着恼恨的嫉妒,一心把火地想去揭开那个盖子,便一头钻进了大海。
魔鬼来到海域中,正赶上白脸狼在养伤,对其成见颇深的母兽,没有理他。而她的两个孩子又缩骨地怕着高米尔,也溜着边地不敢近前。只有海鬼,因为先前起了一事,被人家赶散,正孤孤单单没人疼、没人爱地窝在家里。而恰恰在此时高米尔来了,顿时感到空空荡荡的场子有了暖呼气,冰冰凉凉的心里也有了暖呼气,寂寞的情感,冷落的心肠,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了。于是,热情似火地把高米尔迎了进去,拽着袖子热火朝天地攀谈起来。
高米尔见海魔对自己的温度不减,热情依旧,心里的仇恨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也并不是一点不存在地全都被清除了。他保留着最原始的怨恨,保留着最原始的恼怒,看那白脸狼走路歪歪斜斜的,拖着下半个身子像是掉了腰子一样,便拿出少有的关心语气问:“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不成?”
海魔见问,把上段时间群魔聚会,要为鲨精的族人讨说法的事讲与高米尔。后来又讲到为雾鬼找寻蝠妖的事,再到最后就是白脸狼出去找雾魔,被大华打伤的这一节——母狼隐瞒了他一些东西,不知道其去抢劫财物。
高米尔心里暗暗地庆幸,得回自己远见卓识,有先见之明地先把那贱货处理掉了。否则的话,若是让这些鬼头们发觉了,岂不孤立地成了众矢之的?他一边抚慰着战战兢兢、稍稍有点稳定的心情,一边装出少有的激动,拿出少有的不满情绪,虚张声势地努努起了嘴,一蹦多高地大声嚷道:“有这般大型的集体活动,道友为何不通知我一声呢?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够瓷实地见外了,还是打心里根本就没把我高米尔当盘菜呢?”他把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呼呼地喘着粗气,站起身来拉开要走的架势。
海魔马上把他拉住,心想交朋友还得交像高米尔这样的,忙不停地向其解释道:“道友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哪有没去找你呢?可又到哪里能够找到呢?……”其实魔鬼说的是挑邪理的牙外话,倒把傻呵呵的海鬼吓了个够呛。以为像高米尔这样可以交心换肺的真心实意朋友,一旦失去了,就再也难以寻着了。便花大力气弄出来一大堆好听的道歉话,才算好不容易把高米尔的满脸怒容吹散了。
高米尔望着拖着下肢走路像拉耙子一样的白脸狼,见其本来少血的脸上,更加地白得瘆人,嘴唇干干涩涩地有些青紫。知道伤得不轻,心里升腾起一种甜蜜蜜的喜悦。可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狐狸,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掩盖了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这样的人,往往又是演戏的高手。他虽然不是个专业的演员,但表演的天赋堪称一流,比谁都炉火纯青——从来不看剧本,也从来不背台词,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地你想要那一套,他就能即兴地给你搞出哪一套来。于是,又呼呼地喘上了粗气,又虚张声势地恼怒了,又一蹦多高了……他抻着细长的脖子,把上面的青筋一根一根地都拉扯出来,排对排地给自己壮起了声势。小脑袋摇晃着,牙咬得直响,狠狠地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吗?都把白道友打成这样了,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地在家里还能沉得住气呢?”
魔鬼如此这般天衣无缝的表演,确实令人很感动,海魔与白脸狼都感到全身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在汹涌奔腾着。海鬼只是简单地觉得,没有交错高米尔这样一个为朋友甘愿担当的好朋友。而白脸狼就不简简单单地只有这些了,她热乎乎欣慰地感觉到,高米尔还算有点良心,见自己收了伤,还能引起他这般冲动的反应。
海魔好像被高米尔感染了,也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大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挪来挪去,两双大手不停地摆动。眼睛圆圆地瞪了起来,脸上的蓝肉扭曲得有些变了形,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说说看,我们替雾道友找蝠妹妹,着他惹他了?白道友出去找雾道友,又碍着他哪门子事了?你说可恶不可恶?难道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狗拿耗子’而活着的吗?”他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嚷,把白脸狼的心情,又舞值的变回动不动便爱激动的少女了。
高米尔见把海魔的怒火点燃了,开始添油加醋地鼓动起来:“你说说这算什么呢?这到底算什么呢?今天出去走一走他也管,明天出去转一转他也不让地,到底还有没有自由了?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样的恶气要是不出谁能受得了呢?”他一边叫着,一边用眼睛偷偷地斜着海鬼与白脸狼,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反应,“不管他是谁,如此这般地不讲道理,说骑到脖子上来就骑到脖子上来了,不让他为自己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海鬼微微地摇了一下头:“仇是一定要报的,气也是一定要出的。就是上段时间被打伤了两个道友,如今白道友也受了伤,想必报仇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等他们的伤好了再说。”
高米尔迫不及待,表现出苦大仇深的样子,瞪着黄黄的眼珠,怒不可遏地吼道:“刚刚才伤了几个,这不还有我呢吗,还有我的那些手下呢吗!他们就算再不顶人用,可填个蛤蟆还有四两力呢吗?我这就去联系道友们,一定要把这个仇报了……”他大着声音信誓旦旦地叫嚷着,海魔与白脸狼身体里刚刚有些冷却下来的那股子热流,又被其搅得沸腾起来,在全身上下到处滚动——就算是穿上大棉袄,套上大棉裤,守着火盆坐在上了茬的热炕头上,也不顶这句话温暖热乎了!
海鬼再三地表示,一定要等道友们伤愈了再说,可高米尔却一味迫不及待地坚持。他的理由是,有仇就得立马急追地去报——要是晾久了,你再去翻炒回锅,那般弄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新鲜呢?海鬼与白脸狼无法,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去了,在家里心存喜悦地等着其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