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修车店等了好久,终于是拿到了修好的车。兰书一看时间,这离中午饭又不太远了。许是因为早晨的那一出,兰书变得很安静。把车开出修车店的时候,庞三又打了个哈欠。他是一直犯困,坐在车上这一舒坦了,那瞌睡虫就来了。
“我睡会儿,半小时后你叫我。”
庞三把椅子放低了些,让自己更舒服地靠着。兰书专心地开着车,脑子里划过早晨的画面。真是疯了,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可是,这世间最无法收回的就是说过的话,还有就是发生过的事。庞三的胸膛很结实也很炙热,靠着他的那一刻,心的活跃一下子让她有些害怕。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如何还能像从前那样深刻地爱一个人。而让她更害怕的是,那样深刻地爱过之后,会不会最后也只剩下伤心。
熟睡着的庞三看着那样平静,兰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好几眼,他的样子在脑海里一直很鲜活,只是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高高的鼻梁张显了立体的五官,嘴唇有些薄,人家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亦说嘴唇薄的人都太会说。兰书知道庞三会说,可是是不是薄情,这个还真不好下定义的。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因为车里吹着空调,所以倒也是冰火两重天。车子快进城的时候,庞三也没醒,不过兰书也没叫他。这个人,昨晚真的是没有睡过吗?兰书昨晚睡太沉了,所以完全不知道。想到他的车子还放在高速出口附近,庞三准备往城里去的时候调头去了高速出口那边。
“起来吧!”兰书把车停好,拍了拍庞三的手臂。一下子,她的手被抓住了。兰书回头看着庞三,他的眼睛才慢慢睁开。
“怎么不叫我?”发现已经回城了,庞三打着哈欠揉了揉眼。
“去开车吧!”兰书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那样抓着。
“你的车停哪里?”庞三说着扯开了安全带,伸个懒腰的同时,他便放开了兰书的手。“燕子楼的停车场不安全,你还是开到我那里停吧。”
“你那里就安全了?”
“我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院子里还有狗,怎么也比燕子楼外面安全多了。”
兰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庞三想亲一下兰书来着,结果让兰书别过头去,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下了车。
回到燕子楼,大家都在忙着。因为中午的满月酒,同事们还在收拾酒宴的残局。兰书把陈经理带的喜糖放在了前台,然后去了王总的办公室。因为陈经理不在,所以这几天才是王总亲自在大堂招呼客人,这会估计也是累着了。轻轻敲了王总的门,然后听到里边闷闷的一句‘谁呀’。
“王总,我是兰书。”
不多会,王总便来开了门。
“回来啦?”王总一脸的笑意。不知为何,兰书总觉得王总那笑容里好像别有深意。
把婚礼上拍的照片给王总看,兰书喝着茶,询问着这两天店的营业情况。王总虽然一直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有些什么纠缠,但有一点他心里明镜似的,那就是兰书早晚会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一个男人为会一个女人花那么多心思,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在这个男人心里的重要地位。
“这小陈也结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呢?”
“王总是怕我嫁不出去?”
“我是等着吃你的喜糖。”
兰书笑了笑,没有搭话。想到早上庞三说要娶她,听起来那么真实,信誓旦旦,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后面的话题也都是关于工作的。夏季来临了,王总也希望在营业额上有更大的突破,他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兰书听得很认真。对于饭店的管理,兰书是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她也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兰书突然明白过来,王总跟她说这些的意思。哎,她轻叹了口气。现在跟王总解释是不是有点娇情了。所以,兰书什么也没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兰书仔细地看了最近这两个月的营业数据。虽然燕子楼一直在赚钱,但庞三到底借了多少钱,都要把燕子楼买掉的程度,几百万是少不了的。所以,以燕子楼这样的营业额度,要在短时间内把钱还上,估计还是比较困难。
庞三把兰书送回燕子楼后,他便开车回了镇上的家。从云南回来后,他是一次也没有回过镇上。母亲打了好多电话让他回去,又或者是母亲说要去城里看他,好歹是被父亲拦着,所以母亲才没有来。两个多月后,再看到自己的儿子,母亲的眼睛也有些湿了。
自家的餐馆人多嘴杂,姐姐、姐夫是不久前见过的,姐姐不太明白弟弟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弟弟回来还是很开心。母亲看着有些消瘦的庞三,别过脸去偷偷擦了眼泪。父亲似乎有点埋怨母亲在外面这副样子,让人家看笑话,所以拉了儿子回家去。
“你妈呀,为你担了不少心,也掉了不少眼泪,晚上你好好哄哄她。”
庞三点点头。
“你那工程怎么样了?”
“挺好的。”
“砸了那么多钱进去,我呀,这是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爸,我都干好几年了,我自己有数的。”
“以前那投资小,最多也就三四百万。这回都上千万了,我是真怕那些房子拆一半了,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拆不了,你又把钱都砸进去了。要拖上你三年五年,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爸,这一行不就是这样嘛。高风险,高回报。你别担心了,房子只要能拆掉一半,那就有赚的了。”
父子俩的这席对话,自然是没有人听到的。外面的人都在传说庞三云南煤场出事了,扔了不少钱在里边才让自己给脱了身,其实真正的情况也只有这父子俩清楚。云南煤场的确是出了些事,生意太好了也是会招人眼红的。所以,在知道别人是想把他赶出这一行时,庞三其实也挣扎了好几天。
雨辰的父亲不愿意再管理煤场,庞三原本是要让自己的姑父去的,而且也带了他姑父一起过去。但是,煤场出事,他姑父一看这状况,连当时受了伤的他都不管了,自己坐车跑了回去。那时候他躺在医院就在想,既然自己没办法亲自来管理,而现在又找不到可靠的人,加上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么索性也就找个台阶下。跟别人谈妥了转让煤场的价格,又把之前未收的款项收回来大部分,这般折腾下来,庞三也就在云南待了一个月。所以,庞三从云南回来时,并不是身无分文,他是抱着一大包钱回来的。不过,这事除了他的父亲,也没人知道。
“这事要一直瞒着你妈吗?你妈天天为你睡不好,我呀,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
庞三低下了头。当初想撒这个谎,是因为姑父扔下受伤的他一个人走了,他有点寒心。这些年来,他对姑父也是很好。即便是不为他处理煤场的事,但在他受伤了也没管的逃跑,他便有些感慨身边这些人到底有几个是会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自己的亲人尚且如此,那么朋友、同学、战友等等,甚至是自己的女朋友又会怎么样呢。所以,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似乎是要验证身边的每一个人。
庞三对于雨辰本没有什么期待,但至少他认为雨辰不会变脸那么快。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好像当初父亲的话被验证了,也又一次说明他的确是没有看女人的眼光。他一直认为,无论遇到什么事,兄弟罗扬都会是不离不弃的,而事实也证明了,在选择朋友和兄弟这方面,他是有眼光的。兰书的举动让他最意外。兰书这些年在重庆的情况他不太清楚。当初在燕子楼看到兰书时,他以为兰书的经济状况不好,因为知道兰书可能离婚了,所以还特别让人给兰书加两千块工资。可是,那丫头有骨气,硬是没有要那两千块。而他这件事出来后,兰书居然说要借钱给他,而且数额还不小。他的心的确是有被震撼了。想起上学时候语文老师常说的一句话:人在落难时,如果没有落井下石,那就是朋友;如果还伸手拉你一把,那就是应该一辈子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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