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宗斗剑第二场,平泉对战木冰忆,随着裁判声音落下,整个练武堂响起一阵骚动,盖是‘声响秋风起,近身飞冬雪’的‘冰雪仙子’木冰忆侠名太盛,芳龄十八,就在江湖中闯下了赫赫声名,一介柔弱女子,走南闯北,败江南俊杰,斩武林败类,许多男子也甘拜下风,不敢与她齐名,真当是巾帼不让须眉,世间奇女子。又因此女冰清玉洁,不喜言笑,看起来冷冰冰的,江湖便给了个‘冰雪仙子’的名号。神剑宗‘冰雪仙子’出场斗剑,一些武林前辈都凝重起来,想瞧瞧盛名之下,是名副其实,还是其实难副。
“平泉师兄,请。”木冰忆一身白衣,手握长剑,脸上神色冰冷,散发阵阵肃杀之气,她莲步轻移,双足轻盈,好似蜻蜓点水,凌波微步而来,气质出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傲意,当真风采无双。‘独善剑’女弟子众多,而她是‘独善剑’最杰出的的弟子,
‘碧水寒剑’上造诣精深,据说已是悟出自己的剑路,剑门弟子中,能是其抗手,不过两三人而已。
平泉国字脸,双眼皮,看起来波澜不惊,稳如泰山,瞧木冰忆拱手,他也急忙回礼。二人面对而立,手中长剑均是横在胸前,紧紧盯着对方,好似两座雕塑,一动不动。大家没催促,都知二人相互试探,看谁先忍不住气,率先出手,虽说先出手就能把握先机,但二人摸不清根底,贸然出手,就给了别人破绽,很容易给人借题发挥。比武斗剑,比的不仅是剑法高低,还是心理上的较量。
一炷香过去,木冰忆似冰雪沉凝,而平泉则有些气息混乱,额头隐约渗出汗水。绿叶摇头一叹,他知道这场不需要比斗了,仅是心性养气,平泉先败一筹,错失先手,其后斗剑,便难以全力发挥,此场必败。果然,风亦吾身为一代宗师,目光如炬,很快看出平泉的异样,脸色微变,颓然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已是不抱希望了。
白光一闪,木冰忆抢步上前,一招‘雪冻寒霜’,直刺平泉面门,剑法快捷,时机把握极好,平泉被木冰忆打乱节奏,一下子手忙脚乱,昏招尽出,堂堂‘采薇剑法’被他使得面目全非,简直是市井无赖的打法。不过,平泉亦是不凡,拆了三十招后,渐渐找到了感觉,‘无为剑’剑法‘兼爱非攻’,虽然杀招不多,但防守固若金汤,但见平泉长剑稳当,一招‘行道迟迟’出神入化,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竟是稳住了阵脚,沉稳有余。‘冰雪仙子’木冰忆见自己剑招无功而返,毫无表情,她玉手轻抖,长剑灵活之极,虚刺平泉左肋,实则抢攻平泉中门,招式灵活变化,竟是不同于其他人施展的‘碧水寒剑’。
了净大师惊呼:“剑路。”轻诵佛号,眼中残留惊色,神剑宗不愧为三大门派之首,门下弟子当真英豪辈出,一介女子,武功便是高到这等程度,丝毫不逊色‘菩提寺’法智、法灵等人,就是先前斗剑的绿叶、乐菱二人,也有问鼎之势,真当是龙虎之资。
平泉剑法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缺少变化,照本宣科,剑法少了灵性,斗至六十招时,木冰忆越打剑法越是诡异,平泉则是疲于应付,冷汗直流,密不透风的防守出现破绽。
“风卷残雪,着。”木冰忆长剑似灵蛇,剑走偏锋,使出‘碧水寒剑’最具攻击性的一招,剑光如风卷残雪,势如破竹,登时如同钢针刺心,震的平泉向后退了一步。木冰忆不等平泉喘息,长剑刺出,一招‘白雪飘零’抢攻,二人又拆了十招,平泉终是败于木冰忆之手,黯然收场。平泉倒转剑柄,向木冰忆拱了拱手,道:“多谢木师妹手下留情,师妹剑法精深,平泉认输。”颓然下场,平泉走到风亦吾背后站定,微微低着头,余光看到旁边的绿叶,但见嘴角含笑,看似是在嘲讽自己的无能,心中登时一阵气结,狠狠低声咒骂一声,又把头低下。
‘九龙洞’长老冷哲惊叹道:“不虚此行啊,神剑宗英杰辈出,看着这些后辈,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老了,将来的武林是年轻人的。”东边宾坐众人,亦是与有荣焉,神色落寞,本是弟子越强越好,但弟子年纪轻轻便超过老一辈,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悲哀。
风亦吾捻须轻笑,向冷哲道:“冷兄说笑了,后辈层出,正是说明前人后继有人,若无前人栽树,后人何处乘凉。冷兄亦不必丧气,‘九龙洞’盘踞沅州,有‘铜仁美,风景古今殊;水抱山环称独秀,黔东无愧号明珠,胜似古江都’之赞誉,人杰地灵,云洞主当世绝顶高手,门下弟子偌大的声名‘火树银花’,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哓。”
冷哲脸上露出得色,捻须道:“风剑主谬赞了,我那不成器的师侄,当不得风剑主如此称赞。”风亦吾笑而不语,而身侧的阳至九却是等的不耐烦,摆手道:“闲话少说,赶紧斗剑。”这话一出,冷哲登时气焖胸间,心想:“这阳至九真不愧是霸剑,如此霸道,真当我‘九龙洞’好欺负罢,若不是当着众多武林好手之面,不便出手,不然定给你了厉害。”
水潋滟杏眼微转,春水般的眸光扫过冷哲,又瞥向阳至九,道:“阳师兄还是如此率性,直肠子,不过么,有些话,不是那般轻易明言的,要说也要私下说嘛。”
冷哲脸色胀红,瞧着阳至九神采飞扬,连连点头的小人模样,他只觉一口老血阻在喉咙,怒火中烧,这个女人,真不愧是‘口蜜腹剑’,端的是厉害,一张利嘴,挑拨离间,出口伤人,杀人无形啊。冷哲怨恨的瞪了水潋滟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风亦吾笑而不语,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意味深长的看了水潋滟一眼,轻轻笑了,三脉尔虞我诈,虽然同属一门,实则貌合神离,若非祖师遗命,怕是早已分崩离析,能够瞧见二脉与人结怨,心中阵阵舒爽。
且不说场中前辈名宿如何口舌交锋,三宗斗剑却是走到了第三场,‘霸剑’叶浩然对战‘霸剑’慕心江,如此古怪的一幕,宾客莞尔大笑,阳至九一张脸胀紫,怒气冲冲,水潋滟美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饶有深意的向阳至九道:“阳师兄的运气真是不妙,同门相残之事都遇到了,师妹门下已是败了一场,此番斗剑,最大的赢家怕是非风师兄莫属了,可惜师妹入主‘剑冢’三年,刚有些心得,却是不得不拱手相让,阳师兄要进‘剑冢’,明年再来吧。”阳至九眼露凶光,心中十分不甘,曾几何时,‘霸剑’何等鼎盛,入主‘剑冢’十年之久,主脉之位稳如泰山,时至今日,却是一句“明年再来吧”,何等悲哀?郁结在胸,只觉得不吐不快,他瞧向风亦吾,根根刚须炸起,阴声怪气道:“水师妹此言甚是,风师兄剑术高超,我等不及万一,奈何门下斗剑,竟也是如此不堪,偌大的神剑宗,就靠风师兄一人撑起了,有我无我,似乎也是不打紧的了。”
风亦吾捻须之手一顿,脸色沉了下来,瞧向水潋滟道:“师妹怎的如此不知轻重,这般言语岂是轻易能说么,师妹莫非忘了祖师遗训,三脉斗剑如何而来,水师妹心中有数,何必这般含沙射影。”水潋滟神色阴沉,却是没有说什么。
东场嘉宾个个兴趣大增,瞧着神剑宗内斗,似乎很有意思,了净大师神秘一笑,冷哲事不关己,唐门自扫门前雪,低着头,似乎没有听见,其余武林游侠,亦是低声交谈,全然不理会,只有风亦吾身后的绿叶,一双眼中尽是凝重,脸色很是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的阳至九抬手打断了风亦吾,不耐烦道:“风师兄要教训水师妹,回你的东禅堂去,此是天王堂,不是师兄的东禅堂。不想比剑,‘剑冢’就由‘霸剑’来掌管。”风亦吾、水潋滟沉默不语,‘剑冢’关系甚大,岂是能拱手相让的,三人登时沉默了下来,各自思量,但心中已是怒火滔天,愤怒非常。
斗剑第三场,因是同脉弟子,熟门熟路,慕心江自知不敌,拱手坦然认输,这番气度,使得群雄齐齐喝彩,他们瞧出一丝端倪。这叫慕心江的弟子,也是身负高强武功,瞧他呼吸绵长,脚下稳健有力,内力功夫不弱,跟叶浩然打起来,虽然有些差距,但也不是没有胜算,这般轻易认输,着实可惜。叶浩然亦是拱手,道:“慕师弟,承让了。”‘痴剑’叶浩然,‘痴情于剑,剑法于情’,亦是一名难得俊杰,虽不如‘冰雪仙子’侠名远播,但在诸派门人弟子之中,却是如雷贯耳,老一辈耳中,亦是有所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