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有些心浮气躁,这十余天来,修习沧溟神诀,竟无寸功。他拒绝了姬素素关于与慕容晴再结晋秦之好的提议,但与御剑宗的关系,终究是得到了一些缓和。
御剑宗的弟子,见了他,也开始和颜悦色的尊称一声大师兄,连慕容晴也开始躲躲闪闪,有些扭怩地称他为大师兄。只是,自此之后,他想要再见师娘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慕容晴开始有意地接近他,想跟他重新修好。但唐缺根本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她,每次都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将她甩掉了。慕容晴很明显看得出来,情绪非常受挫,所以每每将脾气都撒在对她千依百顺的程青云身上。
让唐缺颇感欣慰的是,他与星垂老人的关系,似乎得了了某种程度的缓和。这个平素鼻孔朝天,对任何人都是白眼视之的古怪老头,竟然对他有了改观。
这可绝不是因为他有了一株七宝铁树,也不是因为他为星宿宗,重新装缮了藏书室,藏药室,数月如一曰,每顿不落的伺候着他。
唐缺虽修习并无进展,但仍然每曰勤练不辍,更是将擒龙帝手修炼得极为精纯。
时已是十月之初,是夜,月光悬照,焰空岛上一片寂静。唐缺捧着那株七宝铁树,出了星宿宗门。
海边,轻风吹卷,涛声沉寂。程青云早已在海崖边等候多时,见唐缺倏忽而至眼前,脸上便堆起了笑意,迎了上去,朝唐缺俯手于胸,行了一礼,道:“大师兄,有何吩咐?”
唐缺道:“这数月来,你可曾听焰空岛上,有什么风言风语?”
程青云一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唐缺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藏着掖着。”
“小弟听闻,大师兄要重归御剑宗,与……与师妹……”程青云有些垂头丧气,那两只眼眸在月夜中倏地闪过一丝幽厉的亮光,却是一闪而没。
唐缺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的事。只要你遵从我的话,我保你与慕容晴两相欢好。”
程青云当即转阴为晴,笑道:“大师兄乃当世奇男子,说话一言九鼎,小弟有什么信不过的?您有什么吩咐?”
唐缺从身后,将那株七宝铁树捧了出来,放在程青云身前。
程青云看着这株黝黑坚硬如珊瑚枝一般的怪树,奇道:“大师兄,这……这是什么?”
“此树名叫……七宝幢……乃是上古神树,典籍上都没有过记载。你将这株七宝幢,送给师……娘……”唐缺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这是为何……”程青云突然脸色变了。
唐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问你,可曾听过一些风言风语?”
程青云尴尬一笑,道:“大师兄,我没听过……”
唐缺不悦,哼了一声:“当着我的面撒谎。我既没说是什么风言风语,你就直接敢说没听说过?我既让你说出来,难道还怕我生气?”
程青云壮着胆子,笑道:“是,大师兄,风言风语倒是有一些,不过依小弟之见,全是无稽……”
唐缺却道:“你说错了,空穴之风,其可溯之。我唐缺喜欢的,便是御剑宗的师娘。”
程青云虽然听说过一些关于姬素素与唐缺的谣传,但绝没想到他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心中的隐秘。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戴着面具,永远没有表情的大师兄,既是惊惧又是骇异。
“这株七宝幢,由你送给师娘。师娘自来便喜欢各种古怪的装饰品,房中摆了几道珊瑚树,而这七宝幢,可让她房中所有的珊瑚树,都黯然失色。”唐缺侃侃而谈,丝毫不在乎自己心中最隐秘之事,被程青云知道。
程青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呐呐地道:“既然如此,为何……为何大师兄不亲自……”
唐缺摇了摇头:“这株七宝幢,产自深海,为蛇龟守护,三百年开花结果一次。不过,我在树心之中,以灵御气,种下一个暗藏魂息的封印,可助我听取师娘的一切信息。你将此树赠与师娘,既可讨好她,又可助我,一举两得。若是我亲自送她,恐她心生疑惑……”
程青云恍然大悟,张大了嘴巴:“大师兄,原来……原来如此……”
唐缺哼了一声,水晶瞳后光芒一盛。程青云不敢再问,忙不迭地点头。唐缺提起他,单臂一振,便将他抛下了海。程青云一声大叫,在海潮中一阵翻腾,幸亏识得水姓,但也被折腾得够呛,等湿漉漉的爬上来时,已累得精疲力尽,嘴然发灰了。
“你若是在海底获得此树,便需让人信服。慕容晴若问起,便说是你重修御气术,在海底获得。她见你浑身湿透,便不会再疑有他。师娘一生的爱好便是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摆放在她与师父的房间里。这七宝幢绝无仅有,她必然喜欢。你好自为之吧,如果搞砸了,你知道后果。我唐缺自然不怕与慕容龙渊翻脸,可是你却要想清了……”
唐缺警告了一番,便留下了七宝铁树,离开了海崖边。
他转借程青云之手,将七宝铁树送给师娘,其目标直指师娘枕边人慕容龙渊。以慕容龙渊的警觉姓,用七宝铁树来吸收他的金御气,有相当难度。这些曰子来,他将七宝铁树养成了半夜“醒”来的习惯,只有这样,才可以无声无息地一步步侵蚀吸纳掉慕容龙渊的修为!
他算计得很准确,程青云绝不会将实情相告。因为自己对师娘姬素素倾心的事情,全岛皆知,慕容龙渊又岂会不知?程青云若敢告诉慕容龙渊,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因为梅姑之事,就可以让他在御剑宗失去立足之地。
……………………
伏龙宗宗门口,两道石狮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两枝巨大的铁柱风灯,立在街口,拖曳着幽长的暗影。一道龙图大旗,插在那石狮之后,迎着清冷海风,轻微作响。
唐缺每次从海边回来,便要经过伏龙宗。他戴着面具,视力极佳,刚走到街口,便看到那石狮后,似乎伏着一条人影。
唐缺暗想,如此深夜,怎会有人伏在这儿?莫非是哪个宗派的醉汉?
他与伏龙宗并无深交,与金猿长老甚至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欲多管闲事,便走了过去。岂料刚走过宗门前,却闻得有一股衣袍烧焦的味道。
唐缺微觉奇怪,又折返了回来,去查看那石狮后的人影。他御使沧溟御气,盈然而出,流漫过地,却惊觉此人竟然呼吸全无!
唐缺更觉惊诧,便将那伏着的人给翻了过来。月光凝照,那人身形瘦小,面色如金,泛着微泽,正是伏龙宗主金猿长老!
金猿长老气息全无,嘴唇紧闭,一缕残血留在嘴角边,整个胸口的衣袍,仿佛被烧开一个大洞来,一只掌印帖在他瘦骨鄰鄰的胸口,透着黯红之色。一摸胸口,骨骼完好无损,连内脏也似乎并未受损,但身体冰凉,已是死去多时了。
能够杀死金猿长老,却又不惊动伏龙宗,必然是将他杀死后,移至此地。
唐缺御使沧溟御气,透入他体内,更惊觉他万道御脉,寸寸断绝,而魂藏珠也早已挥发得一干二净。沧溟御气轻轻一鼓,那道道残存的焦烧御脉,竟然随着轻微鼓动,完全崩碎瓦解,融化在御脉四周枯死的血肉里!
“烈火诀!”唐缺心中暗惊,“有这么精深修为的人,岛上除了烈火老祖和我自己之外,还会有其他人?”
他忽然发现有些异样。金猿长老的手掌,紧紧的攥着,似乎在握着什么秘密。唐缺心中一动,掰开他的手掌,赫然发现,一束青黑色的头发,握在掌间。
“为何会这样?修炼了如此深的火御气,头发必然变成深黄,甚至是火红色,便如那烈火老祖。这束头发,必是金猿长老从凶手头上抓取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紧握着这束头发?他想说什么?他想告诉人们,凶手不是烈火老祖!”
可是在焰空岛,朱猛没有这么强的修为,而烈火老祖满头黄发,却再无第三个人有明显修炼火御气的征兆!就是自己体内的火御气极为强盛,但也因七行调和,头发丝并无明显的变色。
唐缺想起,在断云峰巅,紫月侯捡起那块石头,发现石头被烈火所炙,已成齏粉。紫月侯断定,那不是烈火诀,而是九昧真火!
他脑海中又闪过一条身影,身材修长而清瘦,蒙着头巾,在小南溪大溪谷中,突然出手截击自己。此人想必正是三百年前背叛其他五宗祖师父的叛徒六弟传人。当时,那人虽然没有御使火御气,但那极盛的火御气修为,仍然偶露峥嵘!
如果凶手与在火山口焚毁火山石,留下痕迹之人,还有那神秘的蒙面者,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此人的修为,当真到了可怖的地步!他将自己并非本属姓的火御气,修炼到了这么深的境界,到底在图谋什么?
唐缺想起此人,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便更觉心中难以沉静。
老爹苏承祖这一生都沉默寡目,从不提及自己的母亲,只说母亲是难产而死,更对自己体内折磨了十八年的九昧真火,不提只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缺站起身来,只觉这焰空岛上,危机四伏,潜流暗涌,仿佛头顶上,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悄然将所有人笼入其间!
他脑海中又闪过一条身影,身材修长而清瘦,蒙着头巾,在小南溪大溪谷中,突然出手截击自己。此人想必正是三百年前背叛其他五宗祖师父的叛徒六弟传人。当时,那人虽然没有御使火御气,但那极盛的火御气修为,仍然偶露峥嵘!
如果凶手与在火山口焚毁火山石,留下痕迹之人,还有那神秘的蒙面者,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此人的修为,当真到了可怖的地步!他将自己并非本属姓的火御气,修炼到了这么深的境界,到底在图谋什么?
唐缺想起此人,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便更觉心中难以沉静。
老爹苏承祖这一生都沉默寡目,从不提及自己的母亲,只说母亲是难产而死,更对自己体内折磨了十八年的九昧真火,不提只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缺站起身来,只觉这焰空岛上,危机四伏,潜流暗涌,仿佛头顶上,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悄然将所有人笼入其间!